================= 书名:三十二号少年 作者:为良顾 文案 校园/2010年 《少女的少年》男女主高中时期 注: 1.初恋,芒果甜 2.渣作文案废o(╥﹏╥)o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思,祝西宁 ┃ 配角:应阳 ┃ 其它:甜,一众僚机 ================== ☆、学号零一   《三十二号少年》   2017.12.20   学号零一.   九月的第二周,西城附中第一次小模考。   清早,空气湿闷,学校在一派宁静中睡醒了。   街头巷尾,和横亘马路中央的天桥上,尽是身穿校服的学生。   七点半,车开到学校门口,门卫摆了下手。   驾驶座的归九枝掏手机,要给老朋友打电话,被女儿拦了。   谢思笑着解安全带,说:“妈妈,我只是来考试的。”   “不用我进去陪你?”   “嗯。”   “那行,”归九枝又问:“我什么时候来接你?”   谢思探着身子去车后座拿书包,“要考一整天呢。”   “好吧,考完给我电话。”   “知道。”   校门关闭之前,谢思跟几个迟到的学生一同进了学校。   她头次来西城附中,好奇地四下环顾。   西城附中和以前就读的学校构造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   谢思慢走了几分钟,远远看到有栋楼,旁边一侧用草书写着楼名——博学楼。   又看眼腕表,七点三十五,她和老师约好在七点四十碰面的。   时间紧俏,谢思匆匆进了楼门。   站在楼道口,她轻抿嘴唇,微恼。   不知道老师在哪一层。   忽而,自外面传来脚步声,谢思眼一亮。   来人是个男生,穿了件黑白短袖,胸前印着校徽,书包单肩背着,模样懒散。   她低声:“同学——”   那男生面无表情地和她擦肩而过。   他脚步未停,上了台阶,谢思以为他没听见,眼见人越走越远,她下意识拔高声音说:“同学我想问下韩冬青老师在哪个教室?”   她说话的当口,男生已经拐上另半层。   谢思便明白了他是不愿搭理她,皱着眉,转身准备去教室,打算随便找个人问。   未料,耳尖一动,淡淡的男声飘下来,两个字。   “四楼。”   #   七点四十。   谢思在四楼教师办公室找到了韩冬青。   和约好的时间一分不差。   韩冬青扫了眼眼前的女孩,个子不高,及耳短发,模样看上去乖巧伶俐。   就是瞧着太嫩。   她翻出谢思的转学申请书。   出生日期那一栏写着九四年,只比一般学生小一岁。   韩冬青把申请书放在桌上,“马上开考了,我带你去考试的教室。”   谢思跟在她后面,离开了办公室。   往教室走,韩冬青自我介绍,“我是高二数学老师,带三个班,十二、十五和十八,兼任十二班班主任。”   “今明两天你在十八班考试,他们班有学生休学了,桌椅空着。”   话说完,两人停在走廊尽头。   韩冬青刚一站在二十八班门口,里面立刻吵嚷起来。   “魏老师,韩老师来找你了。”   “魏老师魏老师——”   “老班,韩老师来了!”   ……   韩冬青被这群小猴子吵的头疼,冷声道:“吵什么吵,准备考试了!”   教室里安静许多,魏平又温声训斥几声,才出来。   韩冬青:“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转学生,她暂时交给你了。”   魏平看了眼谢思,点头。   暂时交接完,韩冬青便走了。   魏平领着谢思进教室。   本寂静下来的小空间里霎时间倒带回半分钟前。   “这女生谁啊?”   “我们班难不成要来转学生了?”   “咦,随便一个转学生就能进我们班吗?”   “你怕不是个傻子吧,你看不出来她今天来是考试的?”   低低的谈论声中,谢思在靠墙的最后一排坐定。   那一列都是单人座位。   魏平低声安抚:“考试的时候不用太紧张,我们只是想知道你的水平而已。”   谢思抿唇笑了下,把书包放在桌兜里,拿出文具盒。   八点整,考试开始。   说是考试,其实就是对前两周学习的小测验,和对高一知识的巩固复习。   学校的重视程度不高,每个班只有班主任监堂,年级主任在过道巡堂。   第一门考语文,谢思拿到试卷,惯例扫了遍题目。   考试时间两个半小时,只听得到笔尖划在纸张上嘶嘶的轻响。   谢思做阅读理解时,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心里在组织语言,目光飘向窗外。   天是湛蓝的,阳光是金黄的,树木是绿的。   北方的景儿真好看。   她心道。   几秒后,谢思收回视线,从靠窗某个身影上掠过,倏地顿住。   倒数第三排那男生——   就是不久前她借问路的那位吧。   他读十八班?   谢思低头,把杂乱思绪抛开,继续做题。   半个小时后,她收了笔,将试卷摆放整齐,看眼腕表,十点十分。   班级里陆续有人交卷离开,谢思下意识往窗边瞧。   那男生的位子已经空了。   谢思收拾好包挎在胳膊上,去讲台前交卷。   魏平看她一眼,说:“去吃东西吧,第二场考数学,两点开始。”   “知道了老师。”谢思又问:“那我中午可以在教室休息吗?”   “当然可以。”   在小卖部买了面包和水,谢思坐操场边,小口小口地吃完。   有学生路过时投来异样目光,没停留。   午后日光愈发毒辣,她拿手顶着阳光,穿过校园。   回到教室,座位上坐了一小半人,或睡觉或聊天。   谢思在倒数第一排坐下。   前座忽然转过脸,是个娃娃脸的男生。   他笑了下,右脸颊上出现个小酒窝,“你好,我是十八班班长,我叫阮嘉来,耳元阮,嘉庆的嘉,来往的来。”   谢思微笑,“我叫谢思。”   阮嘉来哦了声,“你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吗,怎么没听魏老师说过?”   “我也不知道,是韩老师让我来这考试的。”   “那应该就是来我们班了。”   “大家以后互相学习。”   “好的。”   第二场考数学,谢思交卷时,又往窗边看了眼。   那男生又早早离开了。   她一如中午,坐操场边吃了面包。   阮嘉来临开考前才回教室,看到座位上静坐的谢思,忍不住问:“你在哪吃的饭?”   谢思实话实说。   阮嘉来像是照顾同学惯了,很热情:“你可以去学校餐厅买张临时饭卡啊。”   谢思长哦一声,她都没想到这茬。   她弯了下眸子,“谢谢你啊。”   阮嘉来摆手,“没事。”   翌日考理科。   考完第一门,谢思去饭堂办了张饭卡,吃了顿舒服的饱饭。   最后一门是化学,临开考前,谢思习惯性地看窗边。   那男生还没来。   他总是第一个走,最后一个来。   考完试,谢思径直背包出校门。   归九枝在车上等。   车门一关,她问女儿:“怎么样?”   “还行吧。”   谢思说。   不日,学校那边把成绩发给归九枝。   韩冬青也打来了电话,恭喜谢思以六百六十九分的成绩进入理科重点班。   #   去学校正式报道那天,归九枝还没离开西城,是晚上七点的飞机。   她开车载女儿去了学校,办完手续后,和班主任韩冬青聊了十几分钟。   关于谢思的学习,两人相谈甚欢。   临走时,归九枝道:“那韩老师,我就把女儿交给您了,有事我们保持联系。”   韩冬青笑着点头,“好的。”   她看向一旁端坐的谢思,想到桌面上的那几张试卷,和申请书第二页的获奖经历,勾了下唇角。   下课铃声应时而响。   归九枝起身告辞,韩冬青送她到办公室门外。   学校里开始喧闹起来,楼道里出现了第一个人,第二个,第三个……而后一窝蜂地从狭窄的楼道间穿梭跑过。   韩冬青盯着其中几个男孩眯了眯眼。   归九枝把女儿拉到一侧,问:“我需要担心你吗?”   谢思没说话,冲妈妈笑了下。   归九枝也弯了下眸子,摸摸她乌黑发顶,“有事跟胥叔叔打电话。”   她回身又和韩冬青说了几句,便拎包离开了。   韩冬青目送她走远,垂眸看向新学生。   归九枝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谢思收回目光,察觉到韩冬青视线,冲她羞涩地抿唇。   这孩子真乖。   韩冬青想。   #   这节是韩冬青的课。   上课铃响第一道时,她带着谢思去了教室。   铃声飘散在空气之中,哄闹的班级鸦雀无声。   韩冬梅示意谢思先等在门口,自己长腿两步一迈便上了讲台。   她板着脸,喊了几个名字。   谢思站在教室外面,正好是室内视线死角。   她从窗外看进去,有几个男生站起身,正是课间在走廊追逐打闹的那几人。   然后,就听见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批评:“我不止一次说过,课间不能追逐打闹,你们都不长记性的吗?”   “我的话你们都不放在心里是要造反?”   “……”   “你们三,惯例一千字检讨,明天早读交。”   教室里噤若寒蝉。   半晌,韩冬青让那几位坐下,清了清嗓子。   “今天,我们班从上海转来一位新同学,”她侧了下脸,“进来吧。”   谢思垂眸,把下滑的书包肩带往上扶正,迈上台阶。   几十双眼睛从四面八方注视过来。   没几秒,教室里爆发一阵细密的说话声。   “这就是年纪唯二的数学满分?长的像个小学生。”   “学霸年纪好小啊,都没十五吧。”   “看着像个小学生哈哈哈。”   ……   韩冬青往下瞪一眼。   安静许多。   韩冬青说:“自我介绍一下吧。”   谢思抬起头,展笑颜,“大家好,我叫谢思,谢星焕的谢,思念的思。”   “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谢谢。”   台下众人低声讨论:“谢星焕是谁啊?”   有大胆又好学的学生掏手机,百度完解答:“中医。”   “哦~~~”   谢思看了眼说话那个,是个男生,坐倒数几排,长得还行。   一墙之隔,阮嘉来和新晋同桌去老师办公室拿试卷。   他无意间往十二班讲台上扫了眼,双眼诧异地睁大,“诶,谢思转到十二班去了?”   而后自说自话地解释,“难怪今早桌椅搬走了。”   祝西宁略偏头,拿眼尾扫了一眼。   啧。   小萝卜头。 作者有话要说:  要写这本的时候,才发现大纲和《少女的少年》里有出入 所以稍稍改了下初遇,不影响后文 对了,关于学校的设定,一切解释权归渣作所有 ———— 这个故事里的少年们都出场啦,猜猜都有谁 前三章评论送红包哦,大佬们不要大意地宠幸一下渣作吧(哭唧唧 —— 元旦快乐 ☆、学号零二   学号零二.   谢思的座位在一组第三排,靠过道。   那位置本来有人,只因这次测验成绩不佳,被韩冬青分配去了边疆地带。   她的同桌是个漂亮女生,丹凤眼,薄唇,扎着利落的高马尾。   谢思轻拉开椅子坐下,把书包卸下来,跟她小声打招呼,“你好。”   “你好,”同桌看她一眼,翻到课本扉页,指着名字,“我叫应阳。”   答应的应,太阳的阳。   谢思点点头,记住了这个名字。   上课时间过去五分钟后,韩冬青才进入正题。   她边翻讲义,边观察有谁在做小动作,说:“这次试卷不讲,等发下去后自己订正,及时查漏补缺。”   话落,同学大都习惯了,长“哦”一声。   正儿八经开始上课,梁冬青的嘴巴一张一合,语速极快。   谢思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和草稿纸,往同桌书上页码处瞧,和她翻到同一页。   一节课很快结束。   梁冬青回办公室休息,班长跟她身后去拿试卷。   人走后,教室里气氛活泛起来。   谢思把书包抱在怀里,低头清理桌兜里座位前主人留下的杂物。   忽地,应阳敲了下桌子,声音清亮,“我要出去一下。”   谢思忙起身给她让开位置。   应阳站在过道,临转身时挑了下眉,问:“你去厕所吗?一起。”   初次见面,女孩抛出善意的邀请,即使客套到随意,谢思也不会拒绝。   她点了下头,把书包放桌上,同她一块离开教室。   厕所在过道尽头,人很多,她俩在外面排队,并排站着聊天。   应阳眼皮耷着,看了眼比自己矮半头的新同桌,问:“你怎么转到我们班的,也没见你来参加考试啊?”   谢思轻声,“梁老师带我去十八班考试的。”   说着,她回头往身后的教室看。   十八班此时也是一片喧然。   应阳辨她动作,眯了下眼,“你是不是想转到十八班啊?”   “怎么这么说?”   “大家都想去魏老师班上啊,平时对学生又亲切,还管的特松。”说到这,应阳撇嘴,“唉,你说,这魏老师和老韩是夫妻俩,差别咋这么大?”   “他俩是夫妻啊。”谢思眉梢微抬,有点吃惊,但并不意外。   去考试那天,十八班的反应便是奇怪又热闹。   “他俩暑假才结婚的,魏老师还专门给学生开了几桌,老韩本来不同意的。”   “那你去了没?”   “没去,我妈让我在家补课。”   语气十足可惜。   短短几分钟,谢思便发现,自己这个长相高冷的同桌本质上是个话唠,什么都能聊几句。   她在心里轻笑了下,也松口气。   她自己不是十分外放的性格,如若再碰上话少内敛的同学,场面的尴尬程度,简直无法想象。   #   后一节是物理课。   上课铃声响毕,数学试卷刚发完。   魏平进门的刹那,发卷子的班长从后几排一个箭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窜回座位边,扯着嗓子喊:“起立!”   台下所有人哗啦啦站起来,“老师好。”   魏平笑:“同学们好,请坐。”   年轻男人长相英俊,富有学识,说话还风趣幽默,深得学生喜爱。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谢思被魏平逗笑了好几次,忐忑的心微松。   原因无二,她是物理老大难。   下课后,谢思继续收拾桌子。   应阳趴在书桌上,好奇地翻看同桌的满分试卷。   后面的三道大题是奥赛题,难度颇高,考察的思维方式与平日里不同。   然而,答题纸上的答案字体娟秀,步骤简明扼要,条理分明。   牛人!   应阳暗自咂了下舌,把试卷轻拿轻放到课桌另一边。   几秒后,她仰着脸问谢思:“你中午去哪吃饭啊?”   “饭堂吧。”   “你一个?那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我们?”   “就两个人,我和十八班的方宝尔,她性格也很好玩的。”   谢思思忖几秒,才点头答应。   十二点整,放学铃声响起。   老师莆一离开教室,应阳便火急火燎地拉着谢思去等人。   十八班在走廊最尽头,前门开得敞亮,韩冬青站在讲台上,正口若悬河地讲题。   此时的楼梯口和走道人来人往,她俩去后门等。   教学楼的每间教室都有玻璃窗户,路过时,将学生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背后阳光灼晒,谢思和应阳躲在墙角阴影处。   后者把眼睛眯成一条缝,透过大片窗户,仔细梭巡方宝尔的身影,良久,才找到她。   “方宝尔,就靠窗那组第三排,穿粉色短袖那个,她今儿没穿校服。”应阳跟谢思说明方位,末了问她:“你看到了没?”   闻声,谢思抬眸,目光飘进教室。   乍眼一看,阮嘉来正回答问题,站得笔直,个子又高,像棵挺拔的白杨树。   然而吸引人视线的却是他同桌。   一双手藏在桌兜下,很熟练地转动魔方,手速非常快。   视线上移,他同桌穿着校服,领口处隐隐露出一抹深蓝。   再往上,只看到他侧脸,皮肤白,高鼻梁,薄唇微抿,下颌线很优美。   头发不长,耳根处剃得很短。   谢思长睫微颤,缓慢地眨了下眼。   阮嘉来的同桌是他,那个帮过她忙的路人?   只是,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玩游戏。   他这么大胆的吗?   谢思低低哂笑一声,鬼使神差地打量他周围。   一摞书很随意地扔在桌面上,靠阮嘉来那侧放了听雪碧。   数学课本平摊着,封面和头顶的风扇对视,偶然间,被风掀开。   从这个角度,看得到他桌兜里一部分,只放了几封信,显得很空。   纯黑色的书包挂在椅背上,和他校服几乎融为一体。   他周身最为吸睛的是桌侧的小心思。   那处粘了个精巧的挂钩,有颗足球装在桔红色的网兜里,就挂在那。   #   应阳没听到谢思回答,顺着她视线,看到了倒数第二排坐的两个男生。   ——祝西宁和他同桌。   她问:“你在看谁?”   谢思实话实说,“我在看他玩魔方。”   他玩魔方?谁玩?   应阳压根没注意到,再等她定睛要看时,教室里传出轻微响动。   终于下课了。   她便把这茬按下,拉着谢思去前门等方宝尔。   应阳摆了下手,个子高,方宝尔一眼就看见,回招手后没多久就出来了。   方宝尔看见谢思,神色一愣,抬眸,用眼神询问,这谁?   应阳笑着介绍,“这是我新同桌——”   她话还没说完,方宝尔眼睛一瞪,着急道:“你换同桌了?辛莱呢?”   “辛莱被老韩发配到后面坐了,也不看看他这次考的什么鬼……”说到这,应阳翻了个白眼,嘴跟机关枪一样疯狂吐槽,“人这次牛逼了,不进则退,成了我们班倒三!没让他搬到讲台上算给他面子了……”   方宝尔:“…………”   谢思嘴角噙着笑,也不打断她俩说话。   半晌,应阳才对两人介绍:“这是我初中同学,叫方宝尔。”   谢思淡笑。   “这是谢思,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   方宝尔反应几秒,嘴巴微张,下意识道:“新来的转学生?那不就是另一个一百五?”   “就是这位。”   “喔。”   方宝尔颇为震惊地怪叫了声。   #   十二点多,日头正高。   三人随着密集的人流往食堂走,神色蔫蔫。   应阳有心聊几句拉近彼此关系,然而刚起个话茬,阳光自头顶落下,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晒得生疼,一时半会又没了兴头。   等到了食堂,人巨多,索性空调温度够低,周身凉爽。   三人目测了个最短的队伍,跟在后面。   方宝尔转过脸,正要和应阳讨论吃什么菜,忽地盯住谢思,眼睛眯了下。   等打完菜找到位置坐下后,她才问道:“你前几天是不是在我们班考试来着?”   “嗯,坐最后一排。”   “难怪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谢思笑了下,没接话,垂眸往嘴里扒饭。   她低头的当口,没看见方宝尔叼着勺子,和路过的三人打招呼。   只听见应阳没好气道:“你一见到他,就好像饿了几顿的狗看见肉了。”   闻言,谢思掀了下眼皮。   方宝尔嘴角漾着笑,喃喃低语,“我喜欢。”   应阳:“…………”   “再说,我是狗,你们班那几个女生就是饿狼,”方宝尔贼气,脸颊鼓起,“整天巴着他给祝西宁送情书,没完没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数不尽的桃花呢。”   应阳:“……这飞醋都吃,你没救了。”   小姐妹聊天,谢思不好打扰,也不感兴趣,只当充耳未闻。   只是到底饭越吃越慢,配合她俩小鸡啄米似的速度。   等饭吃完,食堂已经空了七七八八。   三人都不住校,顶着烈日,各自回教室休息。   盛夏的午后腻热,令人烦闷。   教室里只有老旧的风扇,在头顶呜呜地吹着,不知疲倦。   下午的课伴着窗外蝉鸣,冗长烦杂,听不进去。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老师拖完堂,姗姗离去后。   教室里窸窸窣窣,动了起来。   谢思还在往书包里装书,应阳早已整理好等她了。   两人一道出去,经过走廊,到十八班门口时,应阳脚步未停。   谢思愣半秒,边下楼梯追她,边往教室后门看。   那边墙上半靠着个男生,右腿撑地,左腿半曲脚尖搭地,手里拎着球兜,似乎在等人。   校服拉链没拉,风吹起一角,露出里面的深蓝色球服,胸口印阿迪标志。   是很挑人的颜色,多一份老成,少一分寡淡。   可穿在他身上正好,同他冷淡的气质,揉成一股很清新的少年味。 作者有话要说:  对比《少女的少年》,改了一点设定 大佬们就当做平行时空看吧 还有,就我见过的,穿阿迪深蓝色球服的男生,没一个帅的_(:з」∠)_ ☆、学号零三   学号零三.   放学时间,西城附中不复安静,嬉笑吵闹声迭起。   谢思和应阳一路海聊,走到传达室门口。   后者抬眉,摆了下手,“我赶着回家补课,先走了明天见。”   谢思弯唇角,点头。   应阳左转,顺着翠绿的香樟小泾,去里面的车棚取车。   谢思目送她身影消失,才抬脚出校门。   此时的校门外比起大多时候乃是另一番天地。   各种小贩到点出摊,忙碌中井然有序。   街边停着来接孩子的车,一直伸到天桥下,甚至更远。   傍晚的余光照在平滑的车身上,泛起橘色的光。   谢思站在棵法国梧桐下,下意识地四下扫了眼。   不见那辆熟悉的越野车。   她恍然,垂眸看眼腕表,六点五十。   母亲也该上飞机了。   #   谢思这次转学回西城,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几月前,归九枝申请的出国游学计划得单位批准,家里没人照料谢思的日常生活;   其二则是爷爷去世不久,感情甚笃的奶奶难免心情悲痛,需要人陪。   然而二老唯一的儿子,谢怀因公常年不在国内,儿媳归九枝又将出国。   一家人商量过后,想出两个法子。   奶奶去上海散心,还能照顾孙女。   然而,奶奶不肯离开老伴曾生活的地方,这个法子便作了罢。   剩下的那个,则是把女儿转回西城读书。   众人询问谢思意见时,她丝毫没犹豫,顶着换环境可能会影响学习的弊处点头同意了。   天色麻麻黑时,谢思回到位于市二环的某处退休干部家属院。   小区里的楼房已经建了十几年,历经日晒雨淋,墙皮被侵蚀得皱起,灰白夹杂。   谢思背着包上楼。   楼栋里的灯泡泛着黄光,照两处台阶。   家在三楼,一层两家人。   谢思开了左侧铁门,进去后在玄关换鞋,就听见客厅传来婉转清亮的女声,电视里的女人在唱戏。   奶奶没在客厅,厨房有切菜的声音。   谢思和她打了声招呼,回房间写作业。   她住在父亲谢怀小时的房间,不大,但很清雅。   窗外的墙上爬满了爬山虎,郁郁葱葱,绿意盎然。   有时开了窗,迎风伸进来一片枝叶,就落在她书桌上。   谢思开了台灯,把书本拿出来放在桌上,垂眸写字。   没多久,奶奶叫她出去吃饭,做了绿豆粥和咸菜。   谢思拿勺子舀粥,往嘴里喂,绿豆煮得很烂,入嘴即化。   还很甜。   她满足地眯了下眼。   奶奶往谢思盘子里夹一管菜,温声问她,“思思,你今天在学校学习累吗?”   谢思摇摇头,“不累。”   就是天气太热,听不进去课。   “那和班上同学相处的好吗?”   “差不多吧,我们班同学都挺不错的。”   同桌还蛮开朗有趣的。   奶奶放下心,“那就好。”   是夜。   躺在床上,临睡之前,谢思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很久都没接。   挂断后她转而发了条短信。   凌晨时,手机一震。   妈妈:我到家了,不用担心,照顾好自己和奶奶。   #   隔天天亮时,谢思才看到回信。   她弯唇轻笑了下,从冰箱里拿了奶奶昨夜准备好的水果便当出门。   公交车站在街尾。   不到七点,街上行人三两。   公车来的很快,谢思找到座位坐下。   车开动时,她翻出耳机戴上,轻音乐柔和舒心。   往学校的方向越近,车上学生越多。   空气窒闷,谢思用力拉开车窗,风涌进来,微凉。   她偏着头往窗外看。   树木花朵,晨间小贩……万物在眼前一闪而过。   忽而,车辆一道急停。   车身晃荡的幅度过大,惯性使然,谢思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咚一声,撞在窗边的铁杆上。   她皱眉,吃痛地轻“啊”了声。   就听见,学生怨声载道的声音此起彼伏。   “卧槽,这司机真会开车……”   “我早饭都要被他晃得吐出来了,真的。”   “妈的,谁把豆浆撒我身上了???”   “对不起,是我…………”   “这师傅开车也太随心所欲了,我服了…………”   各种气急败坏的吐槽,听得谢思抿唇失笑。   她抬手揉了揉刘海下的额头,隐隐摸到一个小包,用力按下去有点疼。   很快,车开到学校对面的公交站台停下。   下了车,谢思买了早饭,顺着人潮穿过天桥,往校园里走。   到教学楼门口,遇到班里几个学生,有她前座的班长。   客套的打完招呼后,几人一道上楼。   闲聊几句,台阶走完,便到了四楼。   过道不宽,谢思走到最后面,余光扫到台阶,正上来三个人。   两男一女,她都认得——   方宝尔,应阳的原同桌,和阮嘉来的新同桌。   她拿眼尾淡扫了眼,默默收回视线,进了教室。   七点三十五分。   教学楼里,读书声朗朗。   十二班教室前后门大开着,应阳四下打量了下,没看到韩冬青身影,放下心来,往嘴里塞包子。   她腮帮子嚼啊嚼的时候,看见同桌低着头,仔细的剥鸡蛋皮。   然后,见她撩起一撮刘海,把鸡蛋覆在上面,轻轻的滚动。   应阳疑惑地喝了口粥,在四周传来的英语语文化学公式各种声音中问:“你额头怎么了?”   谢思把英语课本翻开,唇角一勾,“公交车上撞到的。”   应阳眯眼想了下,嘿嘿笑,“是不是司机太彪了?”   彪,这个字眼很贴切。   谢思好笑地点头。   两人闲扯了会。   倏地,韩冬青从前门进来,教室里不知多少人眼皮一动,读书声即刻震耳。   她刚站上讲台,几个男生对了个眼神,齐齐起身,拿了几张纸放在讲台上。   是昨日课间在走廊跑动那几位的检讨书。   谢思眼皮微挑,看见韩冬青快速翻动纸页,然后挥了下手。   几个男生转身,眼神交汇,露出搞定的笑容。   #   清晨,天色正亮,一轮旭日正从东方升起。   韩冬青面无表情地把检讨纸卷成一团,居高临下,审视的视线从学生脸上一一掠过。   最终,定在一组第三排。   应阳不经意抬了下眸,和韩冬青对视上,陡然回想起自己那份不算差但也不算优的数学试卷,心里一沉,如坐针毡。   她趁翻书的空子,对谢思轻声:“妈妈咪呀,老韩好像一直在看我们两个——”   话音刚落,韩冬青从讲台上下来,纸卷敲了下桌子。   谢思和应阳同时抬脸。   韩冬青:“谢思跟我出来一下。”   应阳凤眼一瞪,颇为吃惊地目送老班出去。   再看向模样乖巧的同桌,嘴角不论何时都噙着笑,十分从容自若地起身跟了去。   两人出去,前座班长转过头,一脸好奇:“老班找学霸什么事?”   应阳摇头,“不知道。”   过道里比起教室安静得多。   谢思一双大眼看着韩冬青,随时准备聆听教诲。   后者对上这纯洁得发亮的眸子,怔愣了片刻,才道:“你先去十八班找一个叫祝西宁的学生,然后跟他一块来办公室找我。”   谢思点了下头。   祝西宁,这名字有点熟悉。   往十八班走的时候,谢思才反应过来。   昨儿中午吃饭,好像听到过这个名字,在方宝尔和应阳的交谈中。   偌大的教学楼里,每个班现在都在读书。   谢思往十八班门口一站,无数双眼睛看过来,里面瞬间安静了半秒。   谢思面上一热。   魏平往门口扫了眼,神色柔和,示意她有事的话进教室。   谢思在无数人的目视中,上了台阶,道:“韩老师让我来找祝西宁。”   闻言,魏平先是了然地笑了下,“她找你们俩去参加数竞啊。”   而后歪着头,找祝西宁的座位。   半晌,他笑着,“他坐二组倒数第二排,现在好像在睡觉,你自己去叫他。”   学生在早读期间睡觉?   这事怎么从魏平嘴里说出如此稀松平常。   谢思一愣,“好。”   穿过二组过道往教室后面走,谢思垂眸,眉色微敛。   她听到有人在问这是谁?   也有人在问她来干嘛?   还听到有人说,她好像是来找祝西宁的。   ……   谢思走到倒数第二排,脚步停下。   脸上表情很淡,可只有她知道,自己心里已经泛起惊涛骇浪。   原因无二。   倒数第二排,两个男生坐。   靠里,阮嘉来。靠过道,正趴在桌上睡觉的这个。   毫无疑问的,便是祝西宁。   她对他印象深刻。   谢思站定后有些为难,入目对着男生的后脑勺,头发乌黑,微微往下,脖颈修长。   她默默收回不安分的目光。   然而,怎么叫一个男生醒来成了她现在的难题,比画物理电路图还难。   幸好,热情的十八班班长阮嘉来问她:“你来找祝西宁吗?”   谢思点头。   不知何时,班里的前后左右座都看了过来,魏平但笑不语,并不阻止。   “这妹子真的是来找祝西宁的。”   “这女生到底谁?”   “好像是十二班新来的转学生,就另一个满分那位。”   ……   “叫醒他,得看我的。”   阮嘉来笑了下,把桌上那听刚从冰箱里拿出没多久还残余水汽的易拉罐拿在手里,往上抛了几下,再直接往祝西宁颈间一放。   谢思忽觉自己颈间一凉,嘶了声。   围观吃瓜学生倒吸一口冷气。   这么简单粗暴地叫醒——   班长这货真的……没心没肺。   有点想看他被收拾。   祝西宁几乎是秒醒,不负众望。   他抬起头,径直看向阮嘉来,手指抹了把后颈,有水很凉。   阮嘉来手里还拿着易拉罐,人赃并获。   祝西宁问他,眸色冷得似冰,“你在做什么?”   阮嘉来熟悉他性格,知道他外冷内热脾气不差,故而并不惧他,只笑着指了指他身后,“有人来找你。”   祝西宁冷哼一声,偏过脸。   入目,站着个西瓜头女生,眼睛很大,脸巨红。   祝西宁:“……???”   哪个老师家的小学生不去上课,跑学校来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渣作只有两章存稿[捂脸] 日更是会日更的,只是更新时间不确定。 么么啾。 ☆、学号零四   学号零四.   早八点,一缕阳光从楼顶缓缓照拂进来,落在地面和墙角,明暗交错。   一对男女生并肩,踩着高低倒影,往走廊尽头的教师办公室走。   经过几间教室,里面传来读书声,音量不一。   谢思悄悄掀眼皮,往身侧的祝西宁脸上看了眼,他面色淡着,眼角微挑。   半分钟前,她告诉他来找他的原委,两人便一道出了教室。   往办公室走,路上不说话,气氛有些许的尴尬。   至少……谢思是这样觉得的。   她犹豫了下,开口,声音很低:“谢谢你考试那天帮我指路。”   闻言,祝西宁偏头瞥她,清浅的眸子里有一秒钟的困惑。   谢思忙解释,“就是考试那天,在一楼,我找你问韩冬青——”   她话还没说完,祝西宁便想了起来,淡声打断:“没关系。”   “……哦。”   完,更尴尬了。   谢思不自觉面热,悻悻别过脸。   他俩一问一答这几句,落在隔着过道、十二班教室里的吃瓜群众眼底。   重点班和普通班的学生,除了学习成绩和氛围其实别无二致,平平无奇的日常生活也需要八卦来调剂。   一个个趴在窗边,低语讨论,“卧槽,那是祝西宁吧……”   “妈耶,我头一次见他和妹子走这么近。”   “你别说,他俩还有最萌身高差,挺配的,还是两个数学学霸。”   ……   “…………祝西宁才不喜欢这种小矮子呢。”   话音刚落,应阳看了眼说话的人,是班上的文艺委员冯颂。   她正盯着走进教室办公室的两人,不大的眼睛微瞪,双眼皮贴隐约露出一小截。   就应阳所知,冯颂高一时曾当面跟祝西宁告白过,被直言拒绝后脸上过不去,还在当时的班里传过些言不符实的话。   想到这,应阳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讨论的男女主人公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   前座的班长摆了下手,赶他们回座位上。   “散了散了,这俩凑一起,肯定是老韩要挖去搞数竞的。”   “十有八|九应该是的。”   “不过我猜,祝西宁肯定不同意嘿嘿。”   ……   如教室里某位预言家所说。   在韩冬青说出第一句话后,祝西宁眉眼微抬,拒绝得很干脆:“还是那句话,我不想参加数竞。”   办公室空气一滞。   谢思抬眸看着韩冬青。   后者早料到祝西宁会是这种反应,无奈地叹了口气,“……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祝西宁手插在校服裤袋里,模样懒散,“没原因,就是不想。”   韩冬青:“下次能不能想个理由敷衍一下我。”   祝西宁唇角微弯,“好啊。”   韩冬青:“…………”   她微微转过脸,“谢思你呢?”   谢思笑了下,“我也不想。”   “嗯?”韩冬青挑眉:“你什么理由,说来听听。”   谢思直言:“没时间。”   答话时,她余光扫到身侧的祝西宁,他敛着眉,下巴点地,耐心好似在倒数。   韩冬青:“…………”   韩冬青万万没想到,全年级仅有的两名数学满分学生,都不愿加入数竞小组。   她劝了几句,把加入数竞小组的好处说尽,才挥手让两人离开。   没多久,办公室人被推开。   有老师进来,见韩冬青坐在桌边叹气,问:“韩老师,怎么了?”   “还不是祝西宁,我找他好几次了——”   那老师扯嘴角笑言:“韩老师,你要是能说动祝西宁参加数竞我就真服了你,你问问生物赵老师,我和她找过祝西宁多少次,人都不带理睬的。”   韩冬青长出口气,“你现在别说祝西宁了,新来的这个转学生人也不接我这茬。”   #   回到教室,早读刚下。   谢思坐在座位上整理书包,应阳问她,“老韩找你和祝西宁干嘛?”   谢思眨了下眼,如实说了。   “我就知道老韩会在祝西宁那碰钉子的,”应阳薄唇一咧,“他百分百不会搞学科竞赛的。”   语气颇为笃定。   谢思好奇,“为什么?”   应阳嗤笑一声,“全年级谁不知道,祝西宁压根就没参加竞赛的心,一个念头只想着组他的足球队呢。”   谢思一愣,“足球队?”   她想起挂在祝西宁桌角,和拎在他手上的那颗足球了。   半晌,双眼一弯,鼻子微皱。   祝西宁这人好像有点意思。   她回过神,又听应阳说:“你别说,人祝西宁踢球是真的帅,迷倒万千少女不在话下哈哈哈。”   谢思随着她花痴的表情,淡笑。   “哦,对了,你才转来,没见过祝西宁踢球。不过没关系,今天中午最后一节课就是体育课,咱们能看到他踢球了。”   “我们和十八班一节体育课?”   “是呀是呀。”   应阳凤眼微眯,直点头。   #   第四节课是体育课。   第三节课后,方宝尔来教室门口等她俩。   谢思和应阳出去的时候,方宝尔正站在后门门口,看着教室某处,目光如炬,嘴角高扬。   应阳走近她,阴阳怪气地咳了声。   方宝尔没防备,被吓到,大眼一瞪,“你干嘛?”   “我干嘛?你干嘛呢花痴——”   谢思往里瞥了眼,辛莱正趴在桌上睡觉。   再看一眼和应阳斗嘴的方宝尔,她了然地低笑了下。   十一点,日光曝晒。   三人搭着手凉棚,去田径场旁的小超市买水,上课后,田径场的大门便会关闭,学生不得出入。   这个时候的超市生意正红火,结账柜台前排了两行队。   应阳和方宝尔一进去,便在冰柜那买饮料和冰淇淋。   谢思来之前的目标也确定,径直往里走,去到超市深处的货架前挑糖。   纤长的手指从糖袋上一一拂过,末了,往后撤半步,微微仰头,往上看,视线胶着在某一处。   水果糖卖的不快,被放在货架最顶端。   对她来说,很高的地方。   谢思神色微囧。   她四下看了眼,周围没人。   心一横,半跳起来去够。   ……   连边角都没碰到。   再使劲跳一次,结果和第一次一模一样。   谢思无奈地瘪了下嘴,准备去找应阳来帮她忙。   刚转过身,入目对上深蓝色的球服裤子,她缓缓抬头,登时,撞进一对眸子里。   瞳色浅淡,近琥珀色,漂亮有神。   是祝西宁。   他穿着她曾见过的那身阿迪球衣。   身躯清瘦,但四肢修长有力。   左手拎着球兜,右手拿了瓶未开封的雪碧。   他就站在两排货架的拐角,垂着眸看她,不知站了多久。   刚才有些傻气的举动……被他看见了吧。   谢思低下头,暗自思忖,完全不察自己脸上泛起红霞。   两人对视了几秒,祝西宁收回百无聊赖的目光,转身欲走。   背后巨大的两个数字,三十二。   顿时印进谢思眼底,她下意识叫他名字。   “祝西宁。”   女声清脆,祝西宁鬼使神差脚步一停,回过身,“做什么?”   头顶的旧风扇嗡嗡地转动着,和着窗外震耳的蝉鸣,谢思听见自己瓮瓮的声音,“可以帮我把这袋糖拿下来吗?”   祝西宁秒想起自己适才看到的那幕,小个子女生憨态十足地够糖,在原地跳来跳去,顺滑的短发顺着动作荡来荡去。   像隔壁家里,咬着飞盘玩耍的小奶狗。   就是比小奶狗笨些。   祝西宁唇角微动,走近货架,稍稍一扬臂,食指和中指捏着谢思求而不得的水果糖。   “是这个吗?”   他长睫微垂,盯着她发顶,有一缕呆毛不安分地翘着,别有几分可爱,眼尾扫到黑发下的耳尖,一抹通红。   两人挨得有些近,谢思鼻尖充斥着他身上的气味,淡淡的西柚香,和微末汗味,交织在一起并不难闻。   她从他手里接过糖,“谢谢。”   祝西宁低声,“没关系。”   #   十二班和十八班上同一节体育课,但不是一个老师。   十二班的老师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阳光帅气,说话幽默。   但正儿八经上课后,直接就是两句:“今天跑一千米,现在可以开始了。”   谢思听到这话,眼前骤然一黑,她可是实打实的运动苦手。   两圈半跑完,谢思浑像只脱了水的鱼,只会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半曲着身子,面朝大地,一手抓被汗水浸湿的刘海,另一手扶膝盖平稳呼吸。   方宝尔和应阳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三人搭着肩,步伐紊乱地走到去田径场另一侧,那里种着成排的香樟树,枝繁叶茂,阳光堪堪落在半米之外。   谢思撕开糖袋,分给她们一人两颗。   她拆了糖纸,往嘴里喂了颗,舌尖即刻堆起西柚的清甜。   谢思轻咂了下嘴,单眼眯着,往田径场中心看。   两个班的男生正商量踢足球。   人群之中,祝西宁的身影最为显眼。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德杯才写的,下雪家里还停电,所以有点晚了,抱歉 学竞这块是渣作乱诹的,别深究 对了,隔壁《少女的少年》完结V啦 ☆、学号零五   学号零五.   近十二点,日光正盛。   田径场上懒懒散散铺一地黄光。   女生大都坐在香樟树下聊天乘凉,反观男生,在绿地上肆意奔跑,汗水从额间滑落,好似不知疲倦。   两个班的足球比赛正进行到高潮。   十二班和十八班比,玩的是五人制足球。   在辛莱一记精准射门后,两班战绩打平。   球权到了十八班手上。   祝西宁舌尖舔了舔唇瓣,眉心微敛,观察这半秒里球场所有人的动向,猛地往前冲去,带着球穿过中圈线。   他身影虽然高大,但同时也很灵活,躲过辛莱阻拦的身影,把球传给在人群外等待的阮嘉来。   后者带着球,往球门那边跑,路上和祝西宁对视一眼。   到球门口,对面守门员已经做好防守的准备。   阮嘉来抬眉,大力将球踢了出去,不是众人预想的方向,反而往左。   祝西宁就在那等着它。   球从他身侧飞速滚过被他拦住。   祝西宁眼帘稍抬,汗水滴在眼角,阳光暴晒下,发痒。   他眼眯着,不动声色换了只脚。   左脚一记飞踢,角度刁钻,从球栏最侧边擦过,而后落进网底,往后重重撕扯。   “wow!”   “赢了!阿宁厉害了。”   和热情欢呼的阮嘉来碰完肩,祝西宁把球从球门里捡出来。   他扬着嘴角,左脚勾起足球,抛在空中,眨个眼落于右脚脚背,又被抛起,左右脚来回颠球,技巧娴熟。   ……   几米之外。   “怎么样,祝西宁踢球是不是很帅?”   应阳瞥了眼谢思,她一双眼睛半眯着,嘴角噙笑,辨不出神情。   谢思点了下头,“是很帅。”   她说的是实话。   偌大的绿地之上,挥汗奔跑的男生不下十人,她只看得到那袭深蓝色,夺目耀眼。   谢思眼神温着看祝西宁,一路目送他走远。   体育课将下,田径场大门已经打开,祝西宁带着球往门边走,身侧是阮嘉来和辛莱。   他们三不知在说些什么,辛莱忽地抬手捣了阮嘉来一拳,后者乐得直笑,肩膀一颠一颠地发颤,还不忘窜到祝西宁身后去躲。   祝西宁眼角也染了笑,日光徐徐洒在他发梢,渡一层金光。   那瞬,谢思嗅到微风,是清凉的西柚味。   #   十一点五十五分。   西城附中饭堂的门帘被掀开。   一群学生谈笑着,把日光甩在身后。   谢思和应阳、方宝尔打了菜,没和平日里一样东张西望地找座位坐,就坐在空调的正通风口,凉意十足。   附近几排几乎都是两个班的学生。   三人边吃饭,边聊学校八卦。   其实是应阳和方宝尔聊,谢思做旁观听众。   她垂眸往嘴里扒饭,偶尔听到感兴趣的地方会接一句话。   没几分钟,下课了,学校热闹起来。   顷刻间,饭堂里涌入密密麻麻的学生,空着的座位逐一被填满。   谢思喝了口盐味极重的紫菜汤,咸得她眼眯起,刚把勺子放下,身侧的空位有人影落下。   同时,打从对面传来方宝尔的声音,难得的温声细语。   坐她左手边的应阳颇为无语地呃了声。   适才踢球的那三个男生去水龙头前随便洗了下,衣服都没换,便来饭堂吃饭了。   清爽的水汽夹着汗味。   谢思微微歪脑袋,霎时撞进祝西宁眸底。   他眨眼,轻点了下头,而后低头吃饭,模样斯文   谢思愣了下,回过神眉眼微弯,转过脸。   她拿筷子夹到狮子头,要抬手那刻,胳膊肘被撞到,触感温热大力,稍纵即逝。   谢思一时没拿住筷子,肉丸从筷沿滚落,咕噜咕噜,一路滚,停在餐桌中央。   其余四人都没看见这颗色香味俱全的狮子头是怎么掉在桌上的,一头雾水地看谢思。   后者淡笑了下,“没事,我没拿稳筷子。”   说完,她眼皮微耷,拿眼尾扫了下祝西宁执筷的左手,他动作顿着。   谢思眉眼一弯,咬着筷子,当什么都没发生。   半晌,祝西宁继续吃饭,一口接一口,吃得很快。   坐他正对面的阮嘉来见状,一愣,问他:“阿宁,你干嘛吃这么急?”   众人看他。   祝西宁头都没抬,低声,“有事。”   “要我陪你吗?”   “不用。”   两分钟不到,祝西宁把半盘饭菜吃了个精光。   端盘站起身时,他目光居高临下,睨了眼那颗无人问津的狮子头,又看半秒谢思乌黑发顶,而后转身大步走了。   #   吃完饭,回教室午休。   她们吃得早,离开的也早,上楼梯时迎面还能撞上躲饭点去饭堂的学生。   回到教室,很安静。   班里走读的学生没几个,其余都在宿舍睡觉。   头顶的风扇吹出不怎么凉爽的风。   应阳怕热,径直趴在四组的空座上,那边窗子大开,总会等来风。   谢思从书包里翻出手机。   没什么消息。   她便又塞了回去,脑袋一歪,枕在交叠的胳膊上,大眼微阖,下意识抿嘴,紫菜汤的咸还留在唇舌间。   谢思皱了下鼻子,手伸进桌兜,去摸那袋还没吃完的水果糖。   随意摸到颗,牙根用力拽着糖纸剥开,舌尖骤甜。   她唇角微扬。   走廊窗外,有人影站定片刻,后一闪而过。   两点半上课。   两点,应阳轻扣桌沿,叫醒谢思。   后者揉了下眼,片刻后,眸底恢复清明,转过脸,入目是绿色的易拉罐。   她一愣,握着那听雪碧起身。   这是谁的?   为什么放在她座位上?   应阳坐回自己座位,也看了眼谢思手上那罐雪碧,好奇,“你什么时候买的?从家带来的?”   从早上校门关闭之后,课间两人一直同进同出。   谢思摇头,“我不知道这哪来的。”   应阳:“?”   她忽地扯唇笑,“别是有人对你一见钟情想追你吧?”   话落,应阳便自己否定了,“这也不对啊,送东西追人也该有个落款吧。”   听她分析一通,谢思倏地有种奇妙的想法。   ——这不会是祝西宁为了补偿那颗狮子头拿来的吧。   想到这,她看着罐身,闷闷地笑出声,眉眼弯成一道桥。   应阳:“???笑什么?你知道这是谁送的了?”   谢思笑了好半会,才答她话,更像是喃喃自语:“有点可爱。”   应阳云里雾里:“谁?”   谢思但笑不语。   #   是夜,回到家。   谢思把窗子打开,爬山虎微微伸进半片枝叶,在风中摇晃。   她把书包拉开,往里面取书。   末了,才拿出那听雪碧。   谢思把它放在桌上,端详了几分钟。   母亲归九枝是医生,对她平日里的饮食管制颇多。   在她记忆里,瓶装的橙汁她都很少喝,更何况雪碧可乐这类碳酸饮料。   谢思盯着雪碧良久,并没有要拆开的想法。   反而心念一动,把它推到一边,从抽屉里拿出速写本,垂眸在上面勾勾画画。   只一时,少年勾着足球的身影出现在画纸上,唇角勾笑,模样清秀,神态慵懒。   从身形到神情,惟妙惟肖。   谢思看了会,笑着把速写本合起来,塞回抽屉里。   隔天一早去学校,谢思收拾书包,扫到桌面上的雪碧,顿一瞬,眉眼不自觉地弯着。   出门,她在老地方等公车。   半首歌的时间不到,公交车自街头驶来,携着微风。   谢思从车头往里看了眼,没几个人。   她刷了卡上车,往后走,坐在车后厢的空位上。   一如往日地拉开车窗,眯着眼小憩。   车到下一站停了。   有人上车,眸色淡着,坐在她身后。   越近学校。   谢思渐渐清醒,她望着满车厢的学生,忽地摸自己刘海下的额头,那里昨日撞到的小疙瘩触感还很清晰,又圆又硬。   谢思眨眨眼,很刻意地远离了车窗。   到学校那站。   谢思下了车,去几米外的店面买早点。   再往天桥那走。   路过一家平价超市,有人从里面出来。   祝西宁穿着校服,书包单肩背着,拉在身前。   他正低着头往里面塞东西。   没想到一大早就能碰见他,谢思双眼微睁,脚步一顿。   祝西宁抬眸,和她对视。   谢思笑,“好巧。”   祝西宁“嗯”了声,下超市台阶,和谢思站在一处。   后者仰头,“一起走?”   我和你很熟吗?   然而对上谢思无比澄澈的眸子,祝西宁说不出这句话,只说了句:“随便。”   话落,率先走了。   他步子大,谢思只能小跑着跟上。   过了天桥,再走到学校里,一路无话。   进教学楼上台阶时,谢思才打破沉默,轻声问:“那瓶雪碧是你放的吧。”   闻言,祝西宁眼睫微垂,良久,才淡淡地“哦”了声。   他的反应十足冷淡,在谢思意料之中。   她弯着笑眼,唇角上翘。   祝西宁站在四楼楼梯口,视线居高临下,眉心蹙起,“笑什么?”   谢思脸皱着,不说话,双唇抿成一条线。   她能告诉他吗?   他真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谢思:小可爱。 祝西宁冷漠脸:…………哦,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学号零六   学号零六.   清早第一节课,语文。   铃声响罢,戴着黑框圆眼镜的中年老头上台,书本往讲台一摊,开始他的讲课,引古论今,高谈阔论,讲到激动处口水横飞。   底下坐的学生大都一脸冷漠。   二三组第一二排最甚,他们不单面无表情,还时不时低叹口气,掏纸巾拂去胳膊上飞溅而来的透名液体。   应阳瘫靠在墙边,身子半侧,无聊地边转笔,边满教室看。   台上老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台下学生低着头,各干各事。   她漫无目的地扫了几眼,忽然视线定在四组第三排,眸光一闪。   冯颂半趴在桌上,神色恹恹。   她想到什么,撞了下正垂眸做物理试卷的谢思,“哎,你早上来的时候看见祝西宁了没?”   谢思咬着笔杆,闻言一顿,“嗯?”   应阳凑近她,低声,“你不知道吗,大家都在说,祝西宁早上和一个女生一块来的。”   “祝西宁……”谢思作一副才听说的样子,不答反问,还斟酌了下用词,“关注度,不,人气这么高吗?”   “你以为呢?”应阳细眉一挑,“人祝西宁每次成绩都在百名榜前列,长得帅,听说家境也不错,全校不知多少女生喜欢他,就连高三学姐都给他递过情书呢。”   谢思眨眨眼,“然后呢?”   应阳瘪了下嘴,“没然后,祝西宁从没答应过,你不知道,他对女生可冷淡了,题目都不大愿意给讲的。”   谢思一愣,“真的吗?”   “不信的话,改天你去十八班看,他对付女孩子简直奇葩到不行。”   谢思回想了下自己和祝西宁的相处。   虽说气氛有点尴尬,但他表现还算客气。   故而应阳说的十分奇葩,她完全想象不来。   “不过话说到这,祝西宁和女孩子一块上学也算附中十大奇闻之一了……妈耶,他该不是交女朋友了吧……我去,全校不知道多少人失恋了。”   说着,应阳晃脑袋啧了几声,眼神转向窗边,盯着冯颂的颓态,心里暗爽,也有点肯定自己的预测。   她没看到的是,身侧的同桌眉眼微弯,盯着试卷出神。   中午吃饭时,方宝尔也说到了这茬。   她咬着筷子,颇为懊恼地叹了口气,“唉,要不是辛莱昨晚把祝西宁自行车弄坏了,今早我们一起骑车来学校的话,说不定能看见那个女生。”   应阳佯作无语地抬一侧唇角,“辛莱这人啊……连个窥探学霸八卦的机会都不给。”   “哎,这也不能怪辛莱吧,昨晚回家的时候天太黑了,一不留神车前轮就栽进下水道口了,你不知道有多危险,幸亏他没事……”   “得,只要我说辛莱一点不好,你肯定跟我急。”应阳郁闷地直咋舌,“重色轻友。”   方宝尔扬唇,“你知道就好。”   应阳:“…………”   她俩争辩的时候,谢思从不插嘴,眉眼半弯着,垂眸吃饭。   #   一天课上完。   正是周五,放学后,不分走读生和住校生,一水的往校外涌。   谢思和应阳照旧,到学校门口分道扬镳。   她去街尾的公交站台等车。   那里,学生的身影乌泱泱,像幼嫩的韭菜,割过一茬,又长一茬。   谢思站在人群外,看了眼远处驶来的车标识牌,数字小,不是她坐的那趟。   人群随着车停稳开始涌动起来,谢思默默往后撤,站在几米外的站牌后。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和耳机,戴上后,边听歌边等车。   没多久,几班车走后,她等的车姗姗来迟。   谢思背好包,跟在队伍之后。   公交车渐行渐近,还带着一层热风。停下时,和着汽油刺鼻的气味,隐隐令人胸口发闷。   谢思皱着眉,艰难地挤上车,目光扫向窗外,一米之外的人行道里,自行车像海里飞越的鱼,自由自在。   她拉着手环,站在最后一排。   车窗大都开着,车辆开动后,微风拂面,聊胜于无。   可时不时的刹车,令她难受地郁气上行。   窗外的天色肉眼可见的,一寸寸暗了下来。   公车到站停稳,谢思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逃了下去。   回到家,偌大的屋里空空如也。   客厅开了小半扇窗户,吹起窗帘,满堂风。   茶几上放了钱,旁边还压着一张纸——   思思,奶奶今天晚上有事,会晚点回家,你自己对付着吃饭,在家小心点,别给陌生人开门   奶奶还把她当小孩子呢。   在空中甩了两下纸,谢思展唇笑,径直回了房间洗澡。   在公车上沾了一身的异味。   洗完澡,她坐在书桌边,按开台灯,微侧着头擦湿发。   目光落在桌角那听雪碧上,再想起今日听闻,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忍不住加深。   八点过半。   临出门前,谢思接到了应阳的电话。   后者在电话那头问她,兴致勃勃:“谢思,你明天去干嘛?”   “去学校啊。”   “周六去什么学校?你不是不参加竞赛吗?”   “明天周六了啊,”谢思恍然,她想了想,说:“我想去买辆自行车。”   夏天的傍晚挤坐公车,简直是折磨人。   “买车?要不要我跟你一块去,我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谢思顿了会,才问,“你明天不用补课吗?”   周六周日不正是高中生补课的黄金时期。   “不补,补课的老师明天正好有事。”   “那行。”   两人商量好明天的见面地点和时间后,挂断了电话。   谢思拿着手机和零钱出门。   老旧的小区里,蛙声蝉鸣声响成交响曲。   抬头,天色鸦青,挂着一轮明月,月光清凉如水。   只是迎面吹来的风依旧热切,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此时还是盛夏。   出小区门,径直往北走,不远处有一家沃尔玛。   谢思挑了份炸酱面,转身又去货架前拿了雪碧。   她有点想喝饮料了。   是夜,超市里灯火明亮,推车闲晃转悠的人不少。   收银台前排了短短的队伍,两三个人,谢思无聊,站在原地算了下钱。   两听雪碧,五块;炸酱面,七块五。   她又拿了排绿箭,加一起总共十四块。   谢思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适才她出门时随便在桌上抓了几张。   一张一张展平后数,五块,十块,十一块,十三块。   诶,差一块。   她不自觉摸摸裤袋,又翻开内里,空荡荡的。   谢思垂眸,看了下不多的商品,正准备把口香糖放下,忽地,身后传来男声,“喂。”   谢思循声回身去看。   祝西宁站在她身后,还背着书包。   左手拎着蔬菜和肉。   他站在那,和上次一样,不知看了她多久。   谢思说不惊讶是假的。   两天里,她和祝西宁碰到的次数着实有点多。   她愣了秒,又听到祝西宁的声音,淡的像夜风,“到你了。”   谢思忙转过脸,前面那人正在装袋。   她往前挪一小步,记起初衷,抬臂要把口香糖放下。   祝西宁抬手拦住她动作,说:“伸手。”   收银员已经在刷条形码,谢思不知道他要干嘛,有点好奇地伸出右手。   祝西宁眼帘微垂,右手两指一动。   “叮。”   一枚硬币跳到手心。   谢思耳尖响起一道很清脆的声音。   #   夜色浓得似泼墨。   谢思和祝西宁一道出了超市。   下露天扶梯时,谢思微微笑着,抬眸,“谢谢你。”   祝西宁目不斜视,眼皮微耷,看着地面上的法国梧桐,“没关系。”   谢思张了下嘴,还要说什么,被他话堵住,只四个字,“举手之劳。”   不足挂齿。   谢思默默为他补上后半句。   下到平地,她看了眼祝西宁脚尖,向左。   而她向右。   “总之还是谢谢你了,”   谢思笑着说,不忘把一听雪碧递给祝西宁,“请你喝。”   后者略微垂眸,眼神莫名无奈,须臾,接了过去。   谢思把手背在身后,攥了下空荡荡的手心,转身走时,下意识愣愣地说:“明天见。”   祝西宁哦一声,等她远走后,才看着那听饮料,哂笑了下。   明天周六,见什么见?   #   谢思走过街角时,才恍觉记错时间。   她停下脚,往后倒退了几步。   长街望过去,铺一路昏黄,修长身影已经消失。   回到家。   谢思拉开易拉罐的拉环。   耳边乍时响起气泡嘶嘶的声音。   她凑近瓶壁,吸了口。   入嘴,舌尖一麻,而后,漾起淡淡的酸,后味很甜。   比她印象里的好喝。   谢思眉眼一弯。   当晚,她没喝完那听雪碧。   就放在书桌上,和祝西宁的那听并排。   夜渐深,谢思熟睡中。   桌上已开封的那听易拉罐里。   汽水簇起气泡,顷刻间又炸开。   窗外的风在轻轻吹,吹进谢思梦里。   她不知梦到什么。   唇角漾笑。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又名《一听雪碧的恋爱》 ☆、学号零七   学号零七.   九月的第二个周末。   西城地处北方,温度正盛,热得浑像蒸笼。   谢思一觉睡到十点多。   醒来时,家里没人,餐桌上放着早餐。   谢思洗漱后,坐到客厅吃饭,才发现空调不出风,不知几时停的电。   咬着包子,她抬手抓了下自己的短发,一宿过去,乱成一遭。   谢思和应阳约在饭点见面。   两人先去吃应阳心心念念的冒菜,再去她熟悉的车行买自行车。   十一点半,谢思出门去坐公车。   幸好,离学校附近的新华书店只有三四站。   谢思到时,应阳发来了条短信,说她正堵在路上,估计还得一会才能到。   谢思回了条“没关系”的短信,便把手机塞到裤袋里,进了书店。   等她买了两本物理参考书,再出来时,公交车停在不远处的站台。   车门打开后,应阳脚步匆忙地向这边跑来,还背着书包。   看见谢思时,她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把头发扎起来了?”   谢思平日里在学校都是及耳短发,黑发像小瀑布一样,又顺又滑,倾泻在脸颊两侧,把脸蛋遮了个大半。   此时,她把头发扎了个小啾啾,碎发再用小发卡夹住,露出姣好的脸庞。   应阳这才发觉同桌脸很小,皮肤白里透红,又健康又清秀。   谢思微抿嘴角,笑了下,“早上醒的时候头发太乱了。”   应阳凤眼微眯着,打量她穿着。   谢思今天没穿那身对她而言很宽大的校服。   上身穿白色短袖,胸前绣着条小奶狗,嘴里叼着飞盘,憨态可掬。   下身是浅蓝色牛仔裤,裹着双腿,笔直纤细。   脚上踩一双黑色vans帆布鞋。   没什么特别的一身。   可应阳觉得,穿在谢思身上,有种女孩子的娇俏。   她啧了声,“你以后在学校就这么穿,也别扎头发了。”   西城附中不强制要求学生穿校服。   谢思摇头,两个字,“麻烦。”   应阳转念一想,也是,对于缺乏睡眠的高中生来说,还是短发比较省事。   两人碰完面,往今天的第一个目的地走。   夏日正浓的中午,路面烤炙,街上行人三两。   一高一矮两道倩影,走在斑驳的梧桐树下。   谢思问,“你今天怎么从家里出来的?”   和应阳闲聊时,谢思便知道,她这个同桌每晚都得补课,周六周日更是不能懈怠,固然今天补课老师不在,她家长也不可能轻易放她出来玩。   应阳故作神秘,“你猜。”   谢思看了眼她背上的书包,猜测到一两分,“你跟阿姨说你去学校了吧?”   “说对了一点点,”应阳两指一合搓了搓,挑眉,“周六本来要补数学的,今天老师没来,我就告诉我妈我新同桌数学学的贼好,于是她很爽快地让我出门啦。”   谢思笑了下,应阳这说法在她意料之中。   两人吃完冒菜,又去隔壁奶茶屋喝冰饮。   应阳平日酷爱冰奶茶,今天也不例外。   谢思盯着菜单良久,最后要了杯咸柠七。   那家店是现做,她看见店员往柠檬切片上撒盐,再一一放进杯中,再加冰块,最后倒入汽水。   气泡声嘶嘶响。   谢思几不可察地眯了下眼。   店员把饮料递给她。   谢思接过,手心骤然一凉。   她把吸管插进去,垂眸,抿了口咸柠七。   味道比雪碧酸,隐隐尝到一丝咸味,但后味的甜也更加清润。   她不自觉咬了下吸管,忍不住想,要是拿雪碧做,会是什么味道?   #   车行离冒菜店一站路,两人当作饭后消食,走了过去。   大中午,店里没人,只有个中年男人看店。   谢思和应阳一走进去,那人陡然抬眸,眼神一亮的同时迎了过来,很热情,“是要买自行车吗?”   谢思和应阳对了个眼神,后者一副大姐大的模样,声音淡淡,“我们自己先看一下。”   那人直道:“好好好。”   两人笑着,开始环顾店内。   偌大的车行放置着无数排自行车,样式和颜色鳞次栉比。   谢思和应阳只转了几分钟,眼花缭乱。   一圈走完,谢思和应阳心里各有了主意。   应阳问:“这么多车,你喜欢哪个?”   谢思指着墙根处那排的车,样式蛮好看的,可她最喜欢那车的颜色,浅绿色。   她问:“你呢?”   应阳抬手,指最近那辆,车型大颜色深,中间有条杠,十分酷。   谢思沉默几秒,眼皮一耷,投出否决票,“实话实说,我可能上不去。”   闻言,应阳的视线在车和人之间打转,须臾,噗的一声,忍住笑,说:“不好意思。”   谢思看了她一眼,笑着摇摇头。   对于身高矮小这件事,她有些在意,但并不介意。   应阳迅速放弃了那辆高大的自行车,仔细看了眼角落里那车,末了,说了句,“我觉得你看中的那辆还行。”   这时,店员很有眼色地上前来介绍了。   他先问了句谁要买车?   谢思自觉应道:“是我。”   “你看中了哪一辆?”   谢思指着角落那辆。   那店员摇了下头,“那辆车不怎么适合你这种初中生——”   “噗。”   谢思:“…………我读高二了。”   店员目露疑问,紧接着自说自话,“也不适合你这种高中生…………”   店员的推销口才都很了得,更何况这种中年老油子,只嘚嘚嘚一通话,谢思和应阳也觉得那车不适合她了。   那店员转而介绍了另一款。   从车型到颜色,再到细节,不动声色地把那车夸得天花乱坠。   到最后,试过车,店员说这车质量好,比其他普通车贵个一两百,又很善解人意地寻求她俩意见。   那时的谢思和应阳已经听得一愣一愣的,交换了下眼神。   彼此眸底都透露出很认可这通话的亮泽。   贵就贵吧。   就要这车了。   三人到柜台前结账。   店员写发|票,唇角微扬。   谢思从包里掏出钱包,正要付钱。   忽地,背后一道身影逼近,拦住她右手,同时传来清凉男声。   “喂,你就这么忽悠小姑娘呢?”   他对那店员说。   三人看向那人。   ——祝西宁。   他穿着身休闲装,一手插裤袋,一手抓谢思手腕。   眉心微敛,面色淡着。   #   周四,祝西宁骑了新车去学校。   路上碰到辛莱和方宝尔。   宽阔的人行道里,三人并排骑着,前者看见祝西宁的崭新坐骑,眼神一亮,“这就是你的限量版龙腾啊?”   祝西宁点了下头。   美利达龙腾,这款限量版山地车,是他之前在官网上预订的,最近几天车行才到了货。   辛莱扯唇角笑,“借我骑一下。”   “不借。”   话虽是这么说。   等下午放学踢完球后,三人回家。   祝西宁还是把车借给了辛莱。   好巧不巧,夜色茫茫,辛莱直直把车骑进了路边的下水道。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祝西宁很快接受了现状,只冷冷地冲毫发无伤的辛莱飞了几个眼刀。   今天周六。   祝西宁吃完中饭,推车去家附近的美利达车行去修。   那一片都是自行车店。   他把车交给维修人员,出门去便利店买水喝,路过某间车行,无意往里瞥一眼。   就看见两个女生很专注地在听店员十分热情的推销。   本不感兴趣地拔腿要走,可边上那女生实在眼熟。   再细看一眼。   祝西宁倏地笑了声。   还给她说中了。   真的是,明天见。   #   午后的车行,腻热堵闷,风扇在头顶呼呼转悠。   四人神色各异地对峙着。   那店员沉不住气,率先开口,话很急,“小伙子,你谁啊?在这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叫我忽悠——”   “你先别说话,”祝西宁面无表情地打断他。   他走到谢思试过的车前,垂眸,问谢思,“他要卖给你的就是这辆车吧。”   谢思不知道他要干嘛,点头,“是这车。”   话音落下,祝西宁唇角微挑,低低哂笑了声,“你是真骗女孩子不懂车。”   说着,他蹲下|身,摸了摸坐凳面,又按了下钢圈,最后手指在车胎上滑过,凑到鼻尖。   表情不怎么好看。   一系列动作结束,祝西宁起身,盯着那店员,眸色冰凉。   谢思和应阳完全不懂他在打什么哑迷。   反观那店员,额前出了薄汗,脸红的像猴屁股。   五六分钟后。   再次结账,谢思买了她最先看中的车。   那店员还给打了八五折。   推车出门。   谢思和应阳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头一次那店员是把她当肥羊宰,而她也傻不楞噔地上了套。   幸亏,祝西宁及时出现。   想到这,谢思霎时间抬眸,看了眼祝西宁。   他淡着眉目,在路边接电话。   身影颀长,背很宽,给人安全感。   应阳望着他背影,啧了声,“祝西宁这人是真的帅,男友力十足还很正义,也不知道谁这么幸运能和他在一起。”   话很轻,随风传进谢思耳里。   她心尖微颤。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大学时候买自行车就被忽悠了。 买的那车贼烂,骑不到一年就进了废品站。 ☆、学号零八   学号零八.   近两点。   祝西宁打完电话,回头看一眼。   那俩女生还站在车行门口,正低声说话。   他挑眉,走过去,声音很淡,“还没走?”   谢思弯弯唇,双手紧扶着车头,柔声道谢,“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没关系,”祝西宁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目光很快扫了下自行车,像是在确认,“这车还可以,质量比刚才的好。”   谢思目露疑惑,“你是怎么知道那人在坑我的?”   祝西宁抬一侧唇角,“其实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是这样的。   祝西宁认出谢思后,竖耳听了会店员忽悠涉世未深的小女生,先是夸车,再是抬价,推销的老套路了。   他站在门外,众人的视线死角处,仔细瞧了几眼那车,颜色、样式都很平平无奇。   他也只是按照自己挑车的惯例,去摸和试车的配件。   不同于山地车,普通单车没有避震器和变速器等复杂装置,只需要简单检查车座、轮胎和钢圈。   没想到,歪打正着。   那车的那几个地方正好有问题。   “车座的人造皮革太薄,对大腿……肌肉不好,而钢圈太软,随时会有危险,再说轮胎,很大可能用了劣质橡胶。”   祝西宁眼皮微耷,语速极快地解释完,话很多,他喉头一干。   头一次听祝西宁说这么多话,谢思愕然,又诧异于他对于自行车的精通,下意识“喔”了声。   祝西宁垂着浅眸,她吃惊的表情和染红的耳尖,尽数落入他眼底。   被两人无意识忽略的应阳就站在一旁台阶上,凤眸微眯,视线在祝西宁和谢思身上来回打转。   她怎么会有种……这两人很熟的错觉???   这两人哪里来的,多余的交集???   谢思顿了几秒,才问出几分钟前她就想问的话,“你怎么在这?”   祝西宁偏头,挑了下眉,“我车在隔壁修。”   “哦~”来车行这边自然是跟车有关,谢思了然,“那你……现在去干嘛?”   祝西宁手指随意指了下,“去买点东西,哦,我先走了。”   话落,不给谢思再说话的机会,他一手拿手机,一手插裤兜,径直大步往前走了。   街边的法国梧桐枝叶繁茂,树影斑驳,日光铺下无数亮点,密密切切,落在他离去的身影上,无比淡漠。   目送他走远,谢思再转过脸。   应阳正直直地看着她,眼神莫名八卦。   谢思怔愣半秒,“你怎么了?”   “你和祝西宁好像很熟的样子?”应阳不确定,用了个疑问句。   “嗯……”谢思也不瞒她,整理了下措辞,“比起和我们班的其他同学,和他好像更熟一些。”   闻言,应阳飞速眨了两下眼,也不多问,咂了下舌,“好像有情况。”   谢思蓦地低头,脸一烫。   #   祝西宁在附近的商店买完水,抬手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适才他接的那通电话是辛莱打来的。   那头说话声嘈杂,信号断断续续,期间还夹杂着噼哩啪啦的按键盘声音。   早上那阵,辛莱约祝西宁一块儿去网吧打游戏。   祝西宁答应了,想着把车送到车行后便和他回合,没料到在这耽误了。   现在他还没到网吧,辛莱不禁想自己是被放了鸽子,于是打来电话追问。   出租车一路疾驰。   到了熟悉的那间网吧,祝西宁推开门,冷气扑面,烟味和泡面味也直往鼻子里钻。   他眉心一蹙。   附近的学生大都和网管熟识,祝西宁也不例外。   网管没要身份证,便给他开了机子。   祝西宁从过道里一一梭巡,末了,在倒数第二排看见了辛莱的背影。   他正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打游戏。   没多久,屏幕变成黑白后,辛莱才转过脸,把耳机拉开一点,声音不自觉地抬高,喊道:“阿宁,你怎么才来——”   祝西宁坐他隔壁的空位上,刚登上游戏,没看他,语气淡淡地回答,“有点事。”   辛莱下意识问:“什么事?”   “没什么,”他戴耳机,手恰好遮住侧脸,“就是碰见了个有趣的女生。”   后半句声音很轻,辛莱没听见。   他也没看见,好友嘴角的微末笑意。   #   送应阳上了公交车,谢思骑车返家。   天气还很热,头顶阳光正浓,但她扬着唇角,心情畅快,无比自由。   一路经过绿树红花,鳞次栉比的高楼建筑,古老幽深的小巷……   她弯着笑眼,像风一样,穿过笔直的人行道。   谢思没急着回家。   她眸光一转,把车停在了家附近的那家沃尔玛。   等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一大袋青柠檬,和一扎雪碧。   是夜。   家里很晚才来电,谢思对照着手机里的步骤,切柠檬、放盐、加冰块,最后倒入半听雪碧。   静等了几分钟,她捧着发凉的玻璃杯回房。   台灯开着,散发微弱的黄光。   谢思坐在书桌边。   薄薄的白纱扬起,窗外的枝叶在风中摇曳,风很轻,也很淡。   谢思掀起眼皮,指尖碰着祝西宁给的那听雪碧,再抿了口自制的咸柠七。   出乎意料的,她一点都不觉得酸,嘴里只有清润的甘甜。   #   短暂的假日转瞬即逝。   周一,谢思穿好校服,骑车去学校。   临出门前,听见了奶奶在她买完车后叮嘱过千百遍的话,“思思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   少女的声音如铜铃般清亮,散落在老旧的公寓楼道里,带来勃勃生机。   早晨的天气不是很热。   谢思把车推出小区,整理了下车篮里歪歪倒倒的书包,才骑车上路。   一路风声掠过耳边。   不知多少学生和她擦肩。   等到学校附近时,那条路上尽是身穿黑白校服的附中学生。   谢思到校门口下了车,推着车往夹道里走,车棚在那边,她常看见应阳往里走。   沿着香樟树,走到尽头,谢思便看到绿网之内的天地——   数不尽的车,比那日在车行里的种类还多。   她把车锁在车棚往后,没人的角落里,再拿了书包,往教室走。   路上正好和应阳打了个照面,谢思便在校门口的花坛边等她,无事低头看脚尖。   没几分钟,应阳拎着书包过来了。   两人一道往教学楼走,聊周日发生的事,聊电视剧聊八卦。   到了教室,谢思第一件事整理书包,取完书,她从夹层里拿了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泡着五六片柠檬。   应阳看到时,牙齿猛地一酸,她咽了咽口腔里疯狂分泌的唾沫,问:“这你自己做的?”   谢思点点头,把玻璃杯放在桌角。   “你不觉得酸吗?”   谢思抬眸,“不酸,很甜。”   应阳:“……你喝的柠檬水不酸吗?”   “不是柠檬水,”谢思正要解释,校园里倏地铃声大震,要升旗了。   她和应阳出了教室。   走到楼梯口,那里堵着,尽是人。   她俩到时,队伍已经成了型。   韩冬青扫了一眼,使个眼色,示意站在最末。   于是,十八班整班人就看见一个小个子女生,和一个起码比她高出两头的男生站在一排。   #   七点四十。   日出东方,阳光明媚,温度渐渐升高。   庄重严肃地升完国旗,同往常一样,校领导上台发言,话语冗长,语重心长。   他老生常谈,底下的学生早已不耐烦,叽叽喳喳,聊成一片。   升旗的广场不大,爹不疼娘不爱的高二被分在很小的角落里,按班级序号并排站着,站不了再往后随一排。   十二班和十八班紧挨着,隔着一人的楚河,泾渭分明。   前排交谈声迭起。   谢思低着头看地,偶尔接一句应阳的话茬,心不在焉。   原因无二,她整个心神都被身后十八班那两道声音夺走了。   “哎,祝西宁昨天生日你知道吗?”   “知道,我看见阮嘉来发了说说,不就是去吃了蛋糕,最后还去KTV唱歌了嘛。”   “这就是你了解的最后??切,我告诉你,最后的最后他们几个人去网吧通宵了。”   “啊?这你怎么知道的?”   “我昨晚看了阮嘉来的游戏战绩,凌晨那时候他和两个号三排的,上了不少分。”   “???这么说祝西宁也玩刀塔?”   “人家不仅是玩……你去看看天梯排行榜,前一百里就有祝西宁的ID!”   “我去,牛逼啊——”   话说到这,声音越来越高。   韩冬青闻声走来,狠狠瞪了他俩一眼。   一时,再无话。   谢思下巴点地,短发遮住脸蛋。   她眨了下眼,眼尾勾着。   祝西宁,一个热爱足球的游戏高手,偏偏还是个学霸。   谢思低低地笑了声。   他真让人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万恶之源。 ☆、学号零九   学号零九.   升完旗,各班原地解散。   方宝尔来找谢思和应阳一起走。   三人一道上楼。   人群拥簇,应阳和方宝尔说起周六祝西宁帮谢思出头的事,字里行间俨然十分欣赏他。   谢思在一旁听得微抿唇角,失笑。   然而方宝尔听罢,有些意外地扫了谢思一眼,看不出她脸上多余的情绪,便随口应了句,“祝西宁本来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应阳呐呐地点一点头,“以前真是看不出来,还以为他贼高冷。”   离上课还有一会儿,三人趴在四楼的栏杆边聊天。   应阳往十八班教室看,挑着眉,低声问,“祝西宁今天没和那个女生一起来吗?”   方宝尔摇头,“没,就我们三。”   她和辛莱是同个大院的青梅竹马,而辛莱和祝西宁是铁磁。   三人同路,近两年都一起上学,祝西宁家远些,总在十字路口等着他俩。   听她俩聊天,谢思眉心一跳,没说话,只侧着脸,隔窗户望进教室,倒数第二排空无一人。   应阳啧了声,颇有些可惜,她不动声色地往谢思脸上瞄一眼,后者已经收回视线,正垂眸看着手掌心的纹络。   #   早晨的最后一节课是语文。   日光腻热,课业无趣,再加上越发逼近中饭时间,教室里渐渐骚动起来。   周遭躁动,谢思埋着头,充耳不闻。   今早的物理课讲到电场,她个物理废看不太懂,十分头大,只能见缝插针地摸索。   刚摸到笔和草纸,忽然,眼前出现一张纸条,被软白的右手推过来。   谢思抬眸看了眼应阳,她挑了下眉,示意她拆开。   谢思拆开,里面一行字。   ——咱俩玩个游戏?   谢思眸光一闪,回四个字:什么游戏?   她把纸条推回去。   应阳:真心话大冒险。   谢思:怎么玩?   应阳:五子棋   就见应阳找了张白纸,画了个棋格,铅笔橡皮在一侧待命。   谢思微囧,这五子棋真简易。   应阳把纸推到课桌中心,顾及老师,压低声音,“你圈我点,愿赌服输,ok?”   谢思笑了下,两指一扣,比了个OK的手势。   五子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对于应阳来说,很简单,只因为她曾是全市中小学生五子棋项目的亚军。   谢思初来乍到,不得而知。   第一局一分钟结束。   应阳撕了张纸,最顶上写一个问题:真心话or大冒险。   谢思勾了真心话。   应阳眯着眼写了个问题,把纸推过来——   你和祝西宁怎么变熟的?   周六那天她就想问这个问题,但太过隐私,又不礼貌,不好直接问。   谢思看了同桌一眼。   尽管两人相识不到一礼拜,但应阳给她的感觉却像是相识甚久的老友。   这样想着,谢思把和祝西宁之间发生的事都写了上去,言简意赅,五六行字。   应阳看着她动笔,又落笔。   接过纸,她细细地看,凤眸不知不觉地瞪大,震惊到无可复加。   我去——   那听雪碧是祝西宁送的???   我同桌就是和祝西宁一块上学那女生!!!   ……   wow!   这已经不是有情况了!   这完全到了萌发感情的关键时刻了!   应阳精神一震,八卦劲头十足,仅存的理智扯住她差点喊出声的那根弦。   她埋头,刷刷地往纸上写:你喜不喜欢祝西宁?   末了,又觉得太过直白,揉成团塞进桌兜,重新撕了张纸写:你对祝西宁有好感没?   她把纸推到谢思手边,目光炯炯。   后者低头,入目龙飞凤舞的一行字——   你对祝西宁有好感没?   自然是有的。   谢思在底下跟了一个字。   嗯。   应阳嘿嘿笑了声,又写:我觉得他对你也有好感!   谢思耳尖一红:你怎么知道?   应阳:他对其他女生可不是对你这样   谢思:喔   应阳:嘿嘿嘿没想到啊没想到   应阳:对了,你要不要追他,女追男隔层纱,我觉得,以他对你的态度简直手到擒来   谢思扯唇角轻笑:不了吧……顺其自然   #   放学后。   老师刚离开教室,谢思和应阳紧随其后离开了教室。   十八班这节是数学,她俩到过道的时候,教室门正好打开,和韩冬青打了个照面。   两人乖乖地叫了声老师。   韩冬青应了声,要走时又对谢思说:“改天再叫上祝西宁来办公室一趟。”   谢思点头。   应阳看着一脸正经严肃的韩冬青走远,奸笑两声,“万一你俩真在一起了,还都不加入数竞小组,老韩怕是要吐血。”   谢思心里一动,面上笑了笑,没接话。   饭点,教学楼哪个角落都涌出学生。   十八班教室里,方宝尔正趴在桌上焦头烂额地补作业,课代表在旁边等着。   谢思和应阳站门口等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倏地,应阳嘴角扬起弧度,拿胳膊肘轻撞了下谢思。   谢思抬眸,正对上应阳调笑的眼神,她心头蓦地一颤,目光缓缓往教室后门看。   祝西宁背微弓着,靠在墙边,眼皮微耷,视线遥遥被风送来。   他今天穿着黑白校服,身材高大。陡然有风拂来,短袖紧贴在身上,质地很薄,显出少年腹部有力的肌肉。   祝西宁也在看谢思,今天她依旧穿着校服,宽大的衣服显得她更加娇小。   没多久,他往楼梯口走,逼近时下意识地去找她时常染红的耳尖。   没寻到,掩盖在黑发之下。   祝西宁眉心微动,有点遗憾。   两人对视了眼。   谢思嘴角一扬,祝西宁冲她淡淡地点了下头,便和阮嘉来下了楼。   她转过脸再去看应阳。   那厮一脸激动,“我的妈呀,你们俩对视贼甜!!!”   谢思一脸怔懵。   #   韩冬青行事一向雷厉风行。   隔天下午大练习前,她就把祝西宁和谢思叫去了办公室,单刀直入,“加入数竞小组这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祝西宁低低哂笑了声,“老师,我最近很忙,没时间参加竞赛。”   韩冬青:“忙什么?”   祝西宁不答反问:“你真要听?”   韩冬青心里有种不太秒的预感,“……说来听听。”   “忙着组我的足球队。”   谢思“噗”的一声笑了。   她想忍,没忍住。   祝西宁拿眼尾扫她一眼,唇角微挑。   韩冬青:“…………”   她转过脸,又问谢思,“你呢?”   谢思正了正色,“我也没时间。”   “你忙着干什么?”   谢思大眼眨巴着,如实说,“我物理学的很一般,所以——”   韩冬青:“…………”   两次规劝,无功而返。   韩冬青沉默着,摆了摆手。   谢思和祝西宁一道出了办公室。   各回各班,经过长廊,谢思抬眸,看他一眼。   “哎——”   “你——”   两人异口同声。   祝西宁淡声:“你先说。”   谢思弯着笑眼,“还是想谢谢你周六帮我。”   ……又谢。   祝西宁无奈,重申:“没关系……举手之劳。”   谢思哦了声,唇角弧度加深,“对了,你刚刚要说什么?”   祝西宁顿片刻,视线往下,落在谢思耳尖,“你不热吗?”   谢思没听明白,“不热啊。”   “我是说,你披着头发不热吗?”   “哈?”   隔天,谢思早起,站在洗手间洗漱。   比平时多了五六分钟。   再到教室时,应阳一愣,“你不是说扎头发很麻烦吗?”   谢思抓了下后脑的小啾啾,笑着说:“热。”   #   一周课业冗杂,度日如年。   美术和音乐都被其他科目强行占了,只有周四的体育课真正留给学生放松。   跑完一千米,谢思累得半死不活。   应阳和方宝尔去不远处拿水。   她坐在香樟树下,扶着膝盖喘粗气。   半晌,耳尖一动,听见田径场传来的足球落地声。   谢思抬头,眼睛不自觉地追着32号球服。   看他花式颠球,看他带球过人,再看他飞踢射门……   还看他定在球场中央,提声喊:   “同学,帮忙把球踢过来。”   一颗足球咕噜咕噜滚在她脚下。   谢思左右看一眼,是在叫她没错。   她舔了下唇,站起身,脚尖提起,全神贯注地往足球上踢。   一两秒后。   “噗。”   “哈哈哈。”   “同学你逗我玩呢?”   脚下足球定在原地,丝纹未动。   尴尬无休止地开始蔓延。   谢思悄摸摸地往祝西宁脸上看了眼。   头顶阳光明媚,落在少年头顶,渡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他眉眼微抬,眸底含笑。   四目相对,谢思唰地涨红了脸。   她垂眸看着脚边的足球,咬唇,大力踢出去。   球往前滚了几米,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慢,眼看着就要停在草场边。   谢思自觉丢脸地低下头。   “喂。”   谢思抬脸。   祝西宁小跑过来,带着球往场中跑,留了两个字,随风飘进谢思耳里,“不错。”   “哦~”   “不错啧啧。”   “什么情况这是——”   一众足球少年出声调侃。   不错。   只寥寥两字的安慰。   谢思心里泛起淡淡的甜。 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 我觉得我写崩了。 ☆、学号一零   学号一零 .   那天中午,他们还是坐在一块吃饭。   这次,祝西宁自发坐在了谢思的左手边。   谢思也没再吃狮子头。   两人都打了排骨和青菜。   一模一样的饭菜。   应阳坐谢思对面,拿眼神揶揄她。   后者垂眸,笑了下。   祝西宁余光扫到她嫩白耳尖,小巧可爱,低下头吃饭时,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唇角。   #   西城处北方。   九月的后半程,气温骤降。   某天早晨,谢思离开家时,外面突然狂风大作,窗户没关紧,哗哗地响。   她刚下楼道,又忙不迭小跑上楼,加了件外套。   往学校骑车的路上,风刮起在耳侧,很凉。   那天一天天气都不好。   中午吃完饭,应阳站在窗口往出瞧,头顶乌云蔽日,天色青灰。   她皱了下眉,“看着是要下雨了。”   谢思也瞧一眼,点点头。   下午第一节是韩冬青的课。   她讲完课,没急着走,站在讲台上边整理课件,边说:“这周五开始放国庆假,不过你们别急着高兴——”   “知道知道,月考嘛……跟女孩的那啥一样——”   闻言,底下一片哗然,男生哄笑,女生低咳一声,默默低下头。   “说什么呢!”韩冬青瞪起眼,声音陡然拔高。   霎时间,教室里噤若寒蝉。   韩冬青冷着声:“这次月考,成绩汇总后会发给家长,班里倒数那几位还会请家长聊天,你们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说完,她睨着教室里众人,见他们大都十分从容地接受了现实后,心里暗自满意,又嘱咐完班长去拿考场座位表,才大步离开了教室。   她走远。   应阳忽地仰天哀叹了声,“完了,我有预感,我这次考试凉了。”   谢思眉心微蹙,她深有同感。   教室里各处怨声载道,唉声叹气。   幸好放学时,风把云吹开了点,远处天空黑茫茫,更显得近处发亮。   谢思和应阳各自推车,在学校门口道别,一左一右。   下午的风不比早上小,迎面刮在脸上竟有些疼。   路边的行人三两收紧外套,埋着头往前走。   人行道里,谢思骑车速度稍慢了些。   #   八点钟,风声愈烈。   三两学生从学校的方向骑车过来,又到十字路口分道扬镳。   正值红灯,祝西宁和隔壁车道的轿车一同停下,他直起腰,右脚踩脚蹬,左脚直直撑着地。   祝西宁很熟练地从包里摸到手机和耳机,塞进耳里,欧美重金属顿时涌入脑海中。   几个动作结束,他淡着眸,等到红灯结束,顺着车流往前骑去。   暮色四合,抬头不见星月。   年轻人骑着山地车,破风而来,不,他和风融为一体。   凉如夜色,悄悄吹过行人身边,抓不住摸不着。   忽然,风在一处停了下来。   祝西宁指节稍微用力,拉下车闸,山地车骤然停在人行道边。   他单腿撑着车子,身体灵活地向后转。   视线范围之内,有个身穿校服的女生推着自行车缓缓靠近。   #   十几分钟前。   谢思正骑车回家,脚下蹬地飞快,倏地,脚蹬不转。   她用了力,就听见咔嚓一声。   然后,油兮兮的铁链掉在车底。   ……链条断了。   谢思愣了几秒,抬头四下打量周遭。   陌生的建筑,陌生的门面……她的车坏在了回家的路上,而她不认识这个地方。   谢思呆站了半分钟,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末了,她只能顺着记忆里的地图,推着自行车回家。   #   祝西宁在五六米外等谢思。   很快,她便推着车走了过来。   看到他时,谢思着实愣了很长一会,回过神时眸底一闪,抬手摘了耳机握在手上,“欸,你怎么在这?”   她环顾附近,十几米之外的沃尔玛标志鲜亮,了然。   同时发觉回家的漫漫长征路已过大半,谢思展唇笑了下,“你是去超市了啊?”   她误会,祝西宁也不解释,只往自行车上扫了眼,“你车怎么了?”   谢思肩一塌,“车链不知怎么断了。”   祝西宁淡淡应了声,“你一路推回来的?”   谢思瘪嘴角,点点头。   “那走吧。”   话落,祝西宁从山地车上下来,单手握着车把,一手插口袋。   谢思反应了一瞬,心里微颤,不确定地问:“你和我一起?”   “不然?”祝西宁眼尾勾着,话音清亮,“走了,我送你回家,很晚了。”   “噢。”   谢思小跑着推着车走他身侧,嘴角不自觉地噙笑。   夜渐深,路灯铺一地黄光,树叶纷飞,洒满长街。   一对学生并肩走着。   谢思抬眸,看一眼祝西宁侧脸,忽明忽暗下,棱角分明。   她笑了下,问:“你刚从学校回来?”   他肩上背着包,手里空空如也,怎么看也不是刚从超市出来,也是她刚才那会想岔了。   祝西宁嗯一声。   谢思挑了下眉:“你每天下午都在学校踢球吗?”   这也是方宝尔聊天时无意说的。   每天下午祝西宁都会和辛莱在操场踢球,然后上晚自习之前再施施然离开学校。   祝西宁偏脸,眼皮微耷,看谢思。   今天天气稍冷,她还是扎着头发,软嫩的耳尖红彤彤的,好似被风冻的。   他收回目光,又轻“嗯”一声。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气氛倒不比早日尴尬。   不知不觉,就到了小区门口。   谢思推车停下来,抬眸,嘴角高扬,“今天谢谢你了。”   祝西宁和她对视。   女生一双大眼弯着,像泓清月,眨巴时又像只奶狗。   他眸底含笑,难得温声:“进去吧。”   “嗯。”   谢思推着车进了小区。   走出四五米她回头看一眼,门口那里空空如也。   有阵风吹过,刮起一地落叶。   回到家。   谢思把车推进客厅,吃完晚饭回了房间。   她摸出抽屉里的速写本,眉眼微弯,勾勒落笔。   须臾,少年推着自行车回眸的瞬间在纸上定格。   #   转日,天色放暖,隔着薄薄的纱窗,阳光照进房间,无比温柔。   谢思整理完书包,临出门之前,犹豫了下,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两听雪碧,擦干水汽后装进包里。   她坐公交车到了学校。   进到教室,应阳已经来了,看见她时直招手。   谢思云里雾里的坐下,应阳就趴在她耳边说:“祝西宁今天请假了。”   “啊?”谢思刚把书包塞进桌兜里,听她说完一愣,下意识地隔着布面摸了下易拉罐,“你怎么知道?”   “我骑车到学校门口碰上宝尔了,她说祝西宁的奶奶生病了,他留在家照顾老人呢。”   “噢,”谢思轻抿唇角。   一天光景在课业中消磨。   黑夜翻篇,白昼袭来。   又是崭新的一天,也是那天月考。   清早,谢思坐在田径场边吃完了早餐,才踱步迈入考场。   这次考场座位是由几周前的那次摸底成绩决定,年纪第一在第一考场一号座位,最后一名在最后一间考场,坐最后一个座位。   以此类推。   谢思的插班生成绩,在高二整个年级里排名第七十,恰恰好就分在第二考场的最后一个座位。   那间考场有十二班的六七个人。   谢思坐在第一排的角落里,看着课桌上的黑色圆珠笔字迹,低低叹了口气。   下一次,她就该远离数字靠前的考场了。   谢思脑袋一歪,枕在手臂上,白净的小脸对着墙壁,无聊地转笔。   时间一点点消磨,考试时间逼近。   两名监考老师抱着油黄纸袋进了教室,男老师站在讲台上扫了眼,只有三组第一排的座位空着。   他抬头看教室正中心挂着的时钟,又查看座位表。   不知看到了什么,他低声去和另一位女老师聊天,两人莫名其妙地对着那空座位笑了下。   铃声打响后,每间教室都在发卷。   隔着过道,旁边座位的学生还是没来,谢思伸脖子往旁边桌上扫了眼,只看到他的座位号是52。   正式开始答卷。   教室里顷刻间充满了笔尖落在纸上嘶嘶的声响。   谢思又往旁边瞥去一眼,心道,这人还怪有个性的,试都不来考。   时间一点点游走。   谢思做完语文二卷的三道选择题,垂眸看眼腕表。   八点十分了。   考场有明确规定——   十五分钟后,迟到考生不得再进考场考试。   八点十一分,那人没出现。   ……   八点十三分,门口依旧空荡。   八点十四分——   “笃笃”两声,教室门被叩响。   平静的教室里兴起水花,几十双眸子循声望去。   背着光,来人身影颀长,面容清秀。   祝西宁正收回他敲门的右手。   尽管姗姗来迟,他脸上也没多余的表情,依旧很淡。   谢思眉眼微挑。   她埋头,低低笑了下。   原来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感情发展得有点快。 ☆、学号一一   学号一一.   教室门关上。   祝西宁往空着座位上走,眸子一抬,看见墙角熟悉的身影。   和谢思对视上时,他蓦地轻扬一侧唇角,哼笑了下。   语文考试两个半小时。   十点过五分,祝西宁盖上中性笔笔帽,把两支笔塞进裤兜,拿着试卷站起身,作势要走。   被讲台上的女老师制止:“结束考试的前十五分钟才能交卷。”   他定定地站了几秒,才又坐下,面无表情。   彼时,谢思还在写作文。   八百字要求,她才进行到四分之三。   听到走道之隔的响动时,她歪脑袋,掀了掀眼皮。   见是祝西宁要交卷,并不意外。   犹记插班考那两天。   祝西宁便是第一个走,最后一个来。   谢思埋头,眼尾微翘,笔下如思泉涌,继续自己的创作。   试卷平摊在桌面上。   祝西宁背往后靠在桌棱上,无聊地转起笔来。   目光闲散,望向窗外。   今日阳光正好。   湛蓝天色,一望无垠。   日光缓缓倾泻在窗沿边,班里栽种的绿植郁郁葱葱。   半晌,祝西宁收回视线。   右手指尖一停,铅笔牢牢握在手心。   他半侧身坐,定睛瞧着隔壁座位女生的侧脸。   五官清秀,鼻尖挺拔,嘴唇红润。   皮肤莹白,被阳光晒得一片粉红,隐约能看到上面细嫩的绒毛,像颗水灵的桃子。   冷不丁的,桃子转过脸,两道目光默契地相遇。   祝西宁看到谢思正脸,清秀俏丽,瞳仁黑亮。   忽然,她眨了下眼,长睫轻耷,脸上浮现淡淡的阴影。   祝西宁眸一深,心头微颤。   十点十五分。   十分准时。   祝西宁再次起身,去讲台前交卷,这次顺利地出了教室。   谢思目送他身影离去,又翻看了一遍试卷后,才随着交卷大流离开教室。   #   考试两天时间,校门大开着。   隔天中午,谢思和应阳三人在学校后街的一家饺子店吃的。   那家店在附中很有名,纯手工水饺,个大味美,皮薄汁鲜。   她们去得晚了,排了五六分钟队才点了餐,又等了十几分钟,饺子才上桌。   吃完饭回学校的路上,经过一家奶茶店。   头顶烈日炎炎,三人对视一眼,立刻走了进去。   一进门,温度骤降。   门口的立式空调徐徐吹出冷风。   人很多,又是新一轮的排队。   几分钟后,谢思点了杯咸柠七,坐在吧台边小口小口地泯,口感冰凉,浑身凉爽。   三人聊了会天,饮品喝到大半时,商量着回学校小憩。   临要走时,谢思抿着唇角,去前台前买了听冰镇雪碧。   方宝尔看了她一眼,“你下午喝这么多冰的不会难受吗?”   谢思笑了下,“不会。”   应阳睨她笑脸,差不离猜到一二,细眉微扬。   #   不到一点。   教室里学生三两,趴在课桌上睡觉。   谢思往自己的座位走,途径三组过道,右手轻轻一落。   下午考试,两点钟整。   祝西宁这次来的早,一点五十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监考老师正在发答题卷,看到他时没说什么,只让他坐下。   祝西宁坐回自己座位,青绿色的易拉罐不偏不倚撞进他眼底。   他拿起那听雪碧,直直看向谢思,好似在确认。   后者埋头,眼尾却勾着,一直注视身侧动静,此时只是轻咳了声。   谢思看了眼老师方位,这门考数学,两人正满教室地发草稿纸。   她心下一松,悄摸摸抬眸去看祝西宁的表情。   少年手里把玩着易拉罐,低低笑了下,如冰雪消融。   #   月考结束,国庆假期如期而至。   不用早起去学校,谢思便毫无顾虑地在家里休息,吃饱睡,睡醒吃。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电话吵醒。   迷迷糊糊中,从床头摸到手机,睁开一只眼看来电显示。   是她的同桌应阳。   谢思接通电话后,按了免提,一手倒扣在枕边,“喂。”   传过话筒的声音瓮声瓮气,应阳愣了下:“你还没睡醒吗?”   “嗯~”   “我的好同桌呦,现在都十一点半了,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噢~”   反应呆滞。   应阳无语了片刻,催她:“你快点起床,咱俩去买礼物,晚上还有事呢。”   谢思懒懒地应了声,挂了电话。   她趴在床上又眯几分钟,才认命般爬了起来,圾着拖鞋开门,去卫生间洗漱。   今天是方宝尔的生日。   前几天,寿星就通知了她俩去参加晚上的生日小聚会。   然而考试的两天时间紧促,她和应阳只能国庆假这去买礼物。   一来二去,就定在了生日当天。   下午三点。   谢思和应阳把学校附近的小礼品店转了个遍,各自挑了一份礼物。   时间还早,两人去了沃尔玛楼下的DQ吃冰淇淋。   应阳挖了勺雪球塞进嘴里,冷得眯了下眼,等那劲儿过去后,她问谢思:“你猜祝西宁晚上会不会去那?”   谢思叼着勺子想了下,“应该会吧……他有什么理由不去?”   “不去的理由可多了,”应阳掰着手指数,“他性格冷淡、不喜欢钻人堆里、不喜欢和女孩子玩……”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还挺有理有据。   谢思不由得失笑。   应阳抬眉,切了声,“你笑什么啊,他晚上不来吃亏的是你!”   “啊?”   谢思云里雾里。   祝西宁晚上不来固然有些可惜。   但也没到吃亏的地步啊。   然而,她再问,应阳也不肯说。   这茬无奈按下。   #   七点半。   谢思和应阳到达生日聚会地点,位于市中心的一家海鲜餐厅。   据应阳所说,是方宝尔家的店。   一进门,就有女服务员带着她俩去到二楼包间。   脚下踩着红毯,声音沉闷。   谢思和应阳跟在女服务员身后,各自对视了下,从彼此眼底看出了土包子的气息。   只因这海鲜餐厅的装潢实在太过华丽,金光闪闪。   很快,女服务员停在走廊一侧,她推开包厢门,示意两人进去。   应阳探了下脑袋,看见桌边的方宝尔后,才拉着谢思进去。   包厢里只有一桌人,正在乐呵呵地聊天。   七八个学生,谢思大都认识。   ——靠左这边坐着寿星,寿星的竹马辛莱,和寿星班长阮嘉来。   右边,一个女孩子,有点眼熟,她在十八班见过。   隔两个空位,祝西宁正低头玩手机,眉眼淡淡。   应阳很自发地坐在了靠女生那个位置上,并很善解人意地给了谢思一个打趣的眼神。   谢思耷着眼皮,抑制了嘴角的笑意,轻手轻脚拉开椅子坐下,转头去和应阳聊天。   良久,玩手机的人抬脸,瞄了她一眼。   没多久,桌边空位坐满。   生日聚会开始。   送礼物时,谢思本以为会很尴尬,实际上,来的大多数人都很外向,气氛火热。   八点整,提前准备的蛋糕被经理推了进来。   十七根蜡烛燃起火光,阮嘉来手脚麻利地去门口关了灯。   接着,辛莱起头,唱生日歌。   不约而同的拍手,唱歌和祝贺——   谢思被气氛感染,跟着她们一起祝贺。   须臾,耳尖一动,听见身侧那道清亮的男声,他也在唱。   半晌,寿星合掌许完愿,吹灭蜡烛。   阮嘉来又去开了灯,方宝尔切蛋糕,第一块递给了辛莱。   桌边众人了然地长长“哦”了一声。   谢思下意识看方宝尔,她脸颊火辣辣的,又去看辛莱,他唇角高扬着,耳朵通红。   这两人看对眼了啊。   谢思如是想着,大口吃掉了最后一口草莓蛋糕。   口感很甜,但不会腻。   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角,而后仰着脸,去看桌上剩下的蛋糕。   很可惜,但是没了。   谢思眼角微垂,把叉子轻放在碗边。   正巧,应阳和她说话,她便转过头去听。   片刻后又转回来,她陡然一愣。   不知何时,面前的浅口碟子上放了块三角蛋糕。   由粉红色的奶油铺成,上面还嵌着一颗草莓。   #   暮色四合。   夜空中挂一轮月牙,月光清亮如水。   包间里三两聊天,气氛打得分外火热。   耳边吵闹,谢思充耳不闻,她心猛地狂跳了下,愣愣地转过脸,黑眸一瞬不眨地盯着祝西宁。   后者察觉到无比灼热的视线,放下手里的银筷,擦了擦嘴。   他眼尾微抬,看向她时说:“太甜了,我没吃。”   谢思心跳愈烈,脸上染起红霞,延伸至卫衣领口之下。   祝西宁亲眼看见她耳尖由莹白变得通红,嘴角微微弯了个弧度,温声:“你吃吧。”   “噢,”谢思低下头,脑子懵懵的,拿起勺子往嘴里喂了一小口。   奶油入口即化,很甜。   她的一颗小心脏,也很甜。 作者有话要说:  陪我妈逛一天街,贼累。 ☆、学号一二   学号一二.   饭过三旬,还不到九点。   阮嘉来喜欢玩儿,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众人兴致勃勃,就连祝西宁也弯了下唇角表示同意。   经理自楼下送来了扑克。   大家商量后,找了个最简单的玩法,一共八个人,拿出八张牌,从A到7,再加上大鬼。   桌边众人各抽一张。   幸运地抽到大鬼的那人将会接受大家拷问。   第一轮。   谢思轻轻掀开纸牌一角,梅花五。   她抬眸,扫了下大家反应,脸上都挂着意味深长的笑,祝西宁眼角微扬着,看不出什么异样。   片刻后,牌同时翻开。   ——辛莱手边一张大鬼。   就看方宝尔的表情,眉眼绽笑,乐不可支。   第一盘,玩的小。   辛莱选了真心话。   桌边众人依次问过去,寿星排在最后一位。   问题从一开始的“初恋在几年级”更换到“现在有没有喜欢的女孩。”   再到方宝尔问时,她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舔了下泛干的唇瓣,才问:“你喜欢的女孩在这里吗?”   话音刚落,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包间里了然,一片哄笑。   辛莱也被闹了个大红脸,轻咳一声,闷闷地“嗯”了下。   这下,包厢气氛被炒热了。   大家都在打趣他俩。   谢思弯着笑眼喝了口雪碧,余光瞥了祝西宁一眼,他望着打闹的诸人,淡笑着。   第二轮。   阮嘉来抽到了大鬼,选择大冒险。   辛莱脑袋瓜一转,出了个坏主意:和在场的某位同性喝一杯交杯酒。   阮嘉来脸一黑,只忿忿地撂了句“你给我等着”的狠话,目光在祝西宁和辛莱脸上梭巡。   祝西宁察觉到视线,沉默着扫了他一眼。   阮嘉来忙不迭移开目光,咬着牙:“就你了!辛莱!”   辛莱:“…………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桌上大都没成年,以雪碧代酒。   阮嘉来和辛莱胳膊相环,脸紧贴的那几秒,尖叫声迭起。   从这轮开始,大家就玩的大了。   什么“亲最近的同性十秒钟”、“和某位同性跳舞”、“为坐你右边的同学深情对视献唱《甜蜜蜜》的高潮部分”……各种坏招儿层出不穷。   每当幸运儿咬牙切齿地完成任务时,谢思总是游离在外,坐在一旁拍手叫好。   应阳给她喝完的杯子里续雪碧,忍不住有感而发:“你是真滴很幸运,一次都没抽到你。”   那俩人正在包间的空白地跳广场舞,场面一度引起爆笑。   谢思笑得半眯着眼,“不止我一个啊。”   应阳歪脑袋,往她身后看。   那人也没抽中过大鬼。   ……   不知是第多少轮。   辛莱慢悠悠地洗牌,和阮嘉来对了个眼神,唇角一勾,直起身,八张牌走着发。   每人从他手中拿过一张牌。   最后一张,辛莱给了祝西宁,唇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后者抬了下眸,对他小心思了如指掌,牌看都没看按在桌面上。   等到齐齐亮牌的时候,他轻飘飘地掀开牌。   大鬼。   阮嘉来极其“意外”地怪叫一声,“终于是你抽到大鬼了阿宁——”   辛莱和他一唱一和,“不容易不容易,阿宁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祝西宁低低笑了下,淡声:“真心话吧。”   话落,应阳撞了下谢思手肘,声音压低,“你最后一个问。”   谢思面上一热,哦了声。   桌边坐的人大都和祝西宁相熟,但没人敢问那些肆无忌惮没毫无下限的问题,措辞稍作收敛。   ——“阿宁今天穿什么颜色内裤?”   在场的男孩一个个饶有兴趣,女孩不好意思地咳一声。   祝西宁背往后送,靠在椅背上,眼都没眨:“黑色。”   ——最后一次发自内心的笑是什么时候?为什么?   “刚才,因为你学猩猩捶胸的样子,像个傻子。”   ……   谢思偏着脸,和众人的视线一起,看着祝西宁。   他回答问题时面色总是很淡,眼尾偶尔抬一下,心情好的时候唇角也会抿起,整个人懒洋洋的,透着股散漫的劲儿。   真心话回答过半桌。   到后半桌的女孩这,问题就变得刁钻有趣起来。   ——“有喜欢或者有好感的女孩吗?”   谢思拿水杯的手一顿,轻掀眼皮看他。   祝西宁眉微抬,答:“有。”   寥寥单字,掷地有声,包厢里骤然静下来。   和他关系极好的那几位猛地一怔,互相对了下眼神,好似在问“你知道吗?”“我不知道”……   ——那她有什么好玩的点?   祝西宁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扣桌沿,眼风一扫,隔壁座位的女生在低头喝雪碧,耳尖红润。   他眨了下眼,几不可察地弯弯眸,嘴唇相碰,“很有趣。”   ???   这是个什么回答???   众人懵了。   良久,有人想起就几分钟前问祝西宁的一个问题。   ——“最近有什么开心的事?”   “认识了个蛮有趣的人。”   这两个“有趣”是同一个主人公吧……   转念一想……   祝西宁有好感的人是最近才认识的——   顷刻之间。   桌上有人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谢思。   后者把玻璃杯放在桌角,默默垂眸,耳尖发烫。   倒数第二个问题轮到应阳。   她给谢思递了个眼神,凤眸微眯,一字一顿,铿锵有力:“那人现在在这吗?”   所有事不关几的人都来了精神,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如炬。   唯独谢思心一提,喉头发干。   祝西宁眉微挑,“在这。”   声音清亮,如夜风凉爽。   不约而同。   大家的视线落在紧挨着坐的两人身上。   应阳眼睛极亮,心里不知说了多少句“我就知道!”   辛莱“我去”了两声,“这俩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都没发现——”   阮嘉来直接瞪着大眼,一脸震惊,嘴里喃喃:“我的人生观世界观科学发展观都崩坏了……”   ……   方宝尔更是吃了一大惊,嘴唇微张,说不出话来。   ……   不知是听到祝西宁的话,还是被桌边众人像动物般围观,谢思埋着头,修长的脖颈都染上红晕,延伸至黑卫衣之下。   短暂又各怀心思的安静很快被辛莱打破,他扯着嗓提醒:“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没问呢。”   谢思如梦初醒。   她抬眸,对上祝西宁带笑意的眸,呆呆地问了个问题:“喜欢雪碧吗?”   众人无趣地仰倒。   这是个啥子无聊问题呦。   祝西宁看着她,眸色很浅,也很亮。   须臾,他笑了下,“喜欢。”   闻言,谢思只低低地哦了声,随之眼皮微耷,长睫在眼底落下一层阴影。   她捧着小脸,笑眼弯起,像一泓月。   时间也不早了,游戏到此本要告一段落,各自回家。   然而那几个爱搞事的偏不让,吵着要玩最后一局。   祝西宁睨了辛莱一眼。   他知道他肚子里是什么心思。   后者和他四目相对,知晓浅眸底的警告意味,只硬邦邦地挪开了眼。   最后还是方宝尔说了句,桌边才一致同意。   真心话大冒险最后一轮。   辛莱很专业地洗了好几次牌,再拿到每人一张张地抽。   谢思和祝西宁是最后两张。   辛莱把两张牌拿到身后,翻来覆去地掉换位置。   半秒后。   “抽吧。”   谢思眼皮微抬,辛莱正在笑,唇扬齿白。   本再阳光明媚不过的一个笑,在此时的谢思看来,不怀好意到了极致。   她紧张地舔了舔唇,手刚碰上其中一张,刚要拿起来,身侧男声轻响,“另外一张。”   谢思转过脸去看他,祝西宁眨了下眼。   她转而去拿了他说的那张。   祝西宁只能拿被剩下的另一张。   谢思把牌掀起一角。   方块三。   她心一落,紧张感稍有消散。   “亮牌了各位。”   辛莱起头,把纸牌翻开。   目光扫视一周,桌上没有大鬼。   祝西宁的牌在他手心里。   还没翻开。   视线都聚在他那。   祝西宁扯一侧唇,把牌翻开。   毫无意外,大鬼。   包厢里响起怪笑。   阮嘉来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祝西宁还没回答。   “大冒险吧。”   “上把都真心话了,这把选另一个好了……”   “阿宁,敢不敢玩大的——”   ……   嬉笑提议声淡下后。   祝西宁低低哂笑了下,“好,就大冒险。”   大冒险的惩罚由今天的寿星方宝尔来定。   在说出惩罚之前,阮嘉来和辛莱把小姑娘带去了墙角,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   等寿星回到桌边时,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她清了下嗓子,郑重其事地说:“和在场的某位异性十指相扣,直到送她回家才能结束。”   这话一说完,气氛彻底到了巅峰。   看好戏的起哄声不绝于耳。   “敢玩就要做到啊。”   “阿宁,拿出一个男子汉的魄力,不要大意地拉手啊。”   “别怂啊阿宁!”   “欸,刚好阿宁等会可以送谢思回家。”   “上啊!”   ……   谢思两字被不断提起。   本人脸都不敢抬,浑身热到出了层薄汗。   她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有种即将爆体而亡的错觉。   只见祝西宁眉眼微弯,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手心的汗,揉成团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他自椅子上直起身,宽背窄腰,身材颀长。   浅褐色的眸底清澈无比,右手轻轻一落,嗓音随夜风拂过。   ——“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我和你走 祝西宁:…………O:-) —— 二更可能凌晨发 ☆、学号一三   学号一三.   包间的窗开着一扇。   风吹开窗纱,撩起谢思耳边的碎发。   她浑身出了汗,眸子一抬,祝西宁在看她,眸色温和。   视线往下,男生掌心宽厚,五指修长,指节分明。   谢思脸爆红着,缓慢地把左手搭了上去。   祝西宁的手有些凉,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淡漠却有力。   “wow!”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勾搭在一块的???”   “牵手了卧槽——”   ……   起哄声不绝于耳。   祝西宁脸淡着,看了谢思一眼,胳膊稍稍用力,把她从椅子里提溜起来,“走了。”   话落,得到寿星点头示意,祝西宁径直从谢思的椅背上取了包,而后牵着还迷迷糊糊的谢思离开了包厢。   应阳望着他俩背影,细眸笑成一条缝。   #   夜色茫茫,如泼墨般浓烈。   当中挂着一轮浅弧的上弦月,自上而下倾泻出清亮的光。从法国梧桐的间隙里坠落,满地树影,成簇成团。   九点半,公交站行人无几。   远处路灯昏黄,走来一对男女,一高一矮,牵着手,很亲密。   两人走近后停下,并肩坐在木凳上,之间隔出一只手的空儿,手却紧紧牵着。   迎面吹来风,谢思脸上热气消散了些。   她悄悄掀起眼皮,看了眼身侧正襟危坐的少年。   他侧脸很平静,表情很淡,如往常一般,只是耳尖染了抹红,路灯下极其显眼。   谢思心头微动,犹豫片刻,顶着满脸的羞涩,问:“你为什么让我拿另一张牌?”   她的声音细如蚊蝇,低不可闻。   祝西宁挑了下眉,侧脸看她,“你说什么?”   谢思声音略抬高一二,重复了遍。   祝西宁静了须臾,才回答:“怕你会尴尬。”   谢思一愣,没反应过来。   面前女生眼睛一眨不眨,满脸呆萌。   祝西宁唇角轻抬,“你抽到大鬼,他们会为难你的。”   闻声,谢思恍然,轻哦了声,没再说话,只心里泛起丝丝甜意。   交谈过了两三回合暂停。   从远处晃晃悠悠驶来一辆公交车,渐行渐近,停在站台边。   两人站起身,下台阶的两三步里,谢思看了眼紧牵的手,微抿了下唇。   祝西宁察觉到她视线,没说话,手指微微收紧。   车门打开。   谢思先上车,祝西宁紧随其后。   车门很快关上。   谢思半侧着身,站在刷卡机前摸出公交卡。   门口狭小,她不得已紧挨着祝西宁站,女生肩膀只达后者胸口处。   他鼻尖隐隐缭绕女孩的发香,是一股很淡的西柚味。   #   晚上的最后一趟公交车,宽长的车厢近乎空葺。   两人坐在车厢后的第一排。   祝西宁靠着椅背,面向过道,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转过脸时神色恹恹,“你明天去干嘛?”   谢思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问她,想了下,“应该会去修车——”   “修车?”祝西宁眉心微敛,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把你的手机号给我。”   谢思歪了下脑袋,突然欸了声。   祝西宁看她,“怎么了?”   谢思没答,从包里翻出手机,手心展开。   入目,两支手机,型号长相如出一辙,只是颜色不同,一红一黑。   两人视线在空中对视了几秒。   谢思握住手机,手指抵着唇轻笑。   祝西宁眉眼微挑,晃了两下手机,“手机号。”   谢思报了串数字。   他往自己的手机里输完号码,拨了出去。   很快,谢思手心一震,绵长悠扬的铃声响起。   一两声过后,祝西宁掐断电话,说:“明天去修车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谢思下意识接话:“不用了吧,只是去修车链,我一个人可以的。”   “车是我推荐的,没骑几天就坏了,我有责任。”   祝西宁的话有理有据,脸上还是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   谢思微微弯了下眸,“好。”   近十点。   公交车停在熟悉的公交站台。   一对年轻男女下了车,往附近小区的方向走了几分钟,站在大门口。   谢思低头,看了眼十指相扣的两只手,一路都很淡定的脸蛋上霎时间又染上通红。   她低低咳了声,祝西宁浅眸微耷,指节一张,松开手。   谢思把左手背在身后,虚握成拳,另一只手指着大门,声音瓮瓮:“我先进去了,你回家路上小心点,到了给我短信。”   “好。”   祝西宁目送女孩身影渐短,消失在路灯拐角。   他在原地站了会,垂眸看眼空空无也的右手,月光落在他脸上,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勾勒在嘴角。   ……   不知多久,祝西宁转身,迈入夜色之中。   #   谢思到家时,奶奶还没睡,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等她。   她莆一进门,奶奶忙不迭起身,松了口气,“你终于回来了。”   谢思笑了下,在玄关换鞋,“我不是给您发短信了嘛。”   奶奶按遥控器关了电视,往门口这走。   “谁送你回来的?你一个吗?”   想到这,奶奶一阵后怕。   最近西城可不太平,一连出了好几件妇女儿童被拐事件,案子还没破,人心惶惶。   谢思换完拖鞋,轻推着奶奶肩膀往主卧走,“没,是我同学送我回来的。”   奶奶歪了下头,“男同学女同学?”   谢思没回答,手探出去把卧室门打开,又反手按开墙灯,“奶奶你快去休息吧,我还得去洗个澡,晚安。”   话茬秒换,奶奶不察,“好吧,今天你也玩累了,早点休息。”   “嗯,我知道。”   她呐呐地应着,把房门从外面关了。   一室安静。   谢思把客厅灯关了,回了卧室,坐在书桌边等短信。   她一手摩挲易拉罐瓶壁,一手在桌角轻点。   片刻后。   有条短信进来。   祝西宁:我到家了,明天见。   #   隔日。   吃完中饭,谢思站在客厅往外看。   室外阳光炙热,阳台边的绿植蔫蔫搭搭,了无生气。   她皱着眉,想等不太热的时候出门。   但现在看来,午后的温度会越来越高。   谢思低叹了口气,去厨房拿冰淇淋,刚打开冰箱门,眼底忽然撞进几听雪碧。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   三点半左右。   谢思斟酌良久,拨出电话。   那头铃声响几道就接上了,开门见山,“你要出门了?”   谢思轻嗯了声,正要问他在哪碰面,就听见他说:“十分钟后,在你家小区门口等我。”   挂断电话,谢思垂眸看着手机屏幕,弯眉挑起。   十分钟,谢思如坐针毡,时不时按亮手机屏幕看时间。   末了,才过去一半时间,谢思就推着车下楼,车篮里放着她的单肩包。   不到四点。   太阳光比起中午时弱了些。   谢思把车停在路边,自己背着包,蹲在树下等人。   很快,谢思看见街尾有人走来。   他今天穿着白色短袖,牛仔裤和帆布鞋。   不出挑的打扮,却显得他格外清爽。   看见树下蹲着的小矮人,祝西宁快步走近,“你等很久了?”   谢思直起身,摇头,“没有,才几分钟。”   两人推着车去了附近的修车店。   下午客人三两个。   修车师傅正在补摩托车胎,看了眼自行车,说:“这个马上结束,稍等会。”   于是,谢思和祝西宁去门口等。   百无聊赖中,谢思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背在身后,“伸手。”   她样子神神秘秘的,祝西宁被逗笑,伸出右手手掌。   “咚。”   闷闷的一声响过后,玻璃瓶落在他掌心。   触感很凉,里面有还没融化的冰块,和切成片的柠檬。   祝西宁一愣,“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问完,他拧开瓶盖,要喝之前先闻了下气味,柠檬的酸扑面而来。   “嗯,”谢思仰头,眸底有着期待,“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祝西宁抿了一小口,舌尖泛酸,“里面加了雪碧?”   谢思点头。   他笑:“味道不错。”   谢思也弯眸笑,面容俏丽明媚。   祝西宁眼尾扫过她开心的脸,眉眼微抬,失笑。   其实,他只喝到了雪碧的味道。   #   车链比起其他来说,很好修。   统共不到五分钟,车被推出车行。   祝西宁口袋直震,他摸到手机,是辛莱的电话。   他把车把交还给了谢思,转身去接电话。   辛莱那厮正窝在网吧里打游戏,扯着嗓子喊:“你什么时候来,我都等了你一下午了?”   祝西宁淡声:“我在陪谢思修车。”   “啊啊啊?陪……陪谢思……修、修车?”辛莱震惊到语噎,“行吧,你继续陪她修车,我——”   “结束了,”祝西宁打断他,无语扯一侧嘴角,“开好机子,我马上来。”   话说完,他就撂了电话。   祝西宁把手机塞进口袋,转过身。   画面熟悉,谢思一如初次,在车行门口等他,弯着笑眼。   他握着装饮料的瓶子走近:“我有事得先走了,你回家时骑慢点。”   谢思点点头,摆了下手,骑车走远。   祝西宁看她身影消失,才在路边拦了出租车。   等到网吧时,辛莱已经结束了两局。   祝西宁坐在他身侧,把玻璃瓶放在桌面上,按键盘登游戏。   “欸,这是什么?你什么时候养生喝柠檬水了?”   辛莱看到瓶子里的柠檬片,好奇地要拿起来看。   祝西宁敛眉,眼风一扫。   辛莱悻悻收回了手,“破瓶子有什么好宝贝的,还不给人看——”   他脑瓜一转,“这不会是谢思送你的吧。”   闻言,祝西宁没接他话,视线在瓶子上停驻几秒,继而扬唇淡笑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  dbq,说好的二更,鸽了各位大佬。 渣作昨晚太累了,没扛得下来。 —— 二更15号凌晨兑现。 不更就秃头。 ☆、学号一四   学号一四.   高中生的假期大都短小。   即使是国庆假日,也不例外。   四号,正好是周一,西城附中收假上课。   街头巷尾走过无数身穿校服的学生。   早上升旗时,谢思站在第二排。   校长就第一次月考开始他的长篇大论,而台下三两成群,低声聊天。   应阳个子高站在女生这列的最后面,没人和谢思聊天,她也不是很开朗的性格,便低着头,无聊看地。   没几分钟,周围的女生们从“假期去哪玩”聊到“好玩的电视节目”,再聊到“学校最近有趣的事”……话题跨度可谓是一跃千里。   “你们知道吗,我听说十八班的祝西宁有女朋友了。”   “啊?你听谁说的?”   “就我表哥,他和阮嘉来是铁磁,昨天两人去打游戏,无意间听他说的。”   “我去,那女生是谁啊?是不是我们学校的?”   “我表哥没说,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我们学校的,祝西宁去哪认识别校的人呢。”   ……   谢思竖着耳尖听她们聊天,眉眼微扬,但笑不语。   升完旗。   照旧,三人一齐上楼。   尽管已经消化过生日那晚的震惊,但方宝尔看谢思的眼神里还是有着挥之不去的诧异。   等上到四楼,站在没人的角落里,她才低声问:“你那天晚上和祝西宁——”   话说一半留一半,显得神秘又暧昧。   应阳也很好奇,眯着眼看她,目光炯炯。   “他送我回了家,”谢思垂眸笑了下,“然后交换了手机号。”   应阳一愣:“就这样?”   “就这样。”   “不止吧,”方宝尔挑眉,“辛莱说你们俩昨天还去约会了。”   应阳猛地抬头,“约、约会?”   谢思失笑,“言过其实了,昨天他陪我去修自行车了而已。”   方宝尔&应阳:“…………辛莱这货满嘴跑火车。”   #   周一的第一节课是数学。   上课铃响彻,教室安静下来。   韩冬青手里拿着试卷,风风火火地上了讲台。   她表情不太好,眉心好似笼着一团火。   台下学生很有眼色地低头,沉默。   韩冬青把试卷往讲台桌上一扔,开门见山:“这次大家考的很一般,无论是数学单科还是总成绩。”   “虽然,班里依旧有几位同学很突出,但,总有一些人会拉下平均分。”   ……   “中午放学后,班长来办公室领排名表,贴在后黑板上……对某几位同学我也不点名批评了,希望他们心里都有数。”   唠叨完,韩冬青开始发卷子。   “这次数学考试的满分卷比上次多了几个,但是,我们班还是只有一位同学。”   话落,应阳轻戳了下谢思手臂,“是你吧?”   “应该是。”   回想起答卷的顺利和题目的难度,后者眉宇之间有几分笃定。   韩冬青发卷素来有个习惯。   最低分在先,最高分在末。   长达五六分钟对学生心神的蹉跎磨砺后,韩冬青手上只剩了一张试卷。   而谢思也成为了全班唯一没拿到卷子的人。   果不其然。   “谢思同学的试卷,条理分明,满分步骤,满分答案,我建议你们可以传阅一下。”   韩冬青扬了扬试卷,“对了,如果有条件的话,也可以借来十八班祝西宁的卷子,虽然有些特立独行,但也是满分标准。”   谢思自觉尴尬,默默地低下了头。   第一节课罢。   韩冬青刚离开教室,前座的班长就转过身,要借谢思的试卷观摩。   后者还没说话,就被应阳拦了,“你等会再借,我同桌先借给我了。”   应阳这次的数学成绩还是不高不低,一百一十分。   班长“切”了声,直接把自己试卷掀开,翻到扣分处,问谢思过程。   谢思淡淡笑了下,拿着笔和草纸,帮他演算。   正巧辛莱去厕所,路过过道,看了眼正在互帮互助的同学俩,眉一挑,眼底透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光。   早上的最后一节课是物理。   还没上课,谢思心里一阵忐忑。   她这次的物理成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烂到一塌糊涂。   铃声如期而至。   魏平脚踩音乐末尾,上了讲台。   他一如往常,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谢思越发紧张。   魏平也拿了试卷来,他什么也没说,把卷子递给班长和前座的两个男生,让他们分发。   谢思是一组前几排第一个拿到试卷的。   这次月考,她理综总分两百三十四分。   而物理只得了六十二。   谢思抿紧唇,翻了下物理试卷,试图发现一处误判。   结果无话可说。   不时,应阳拿到试卷,前后左右分数加完后,谢思问她:“你物理多少?”   应阳拿红笔记在角落里,“八十五六。”   谢思心一沉,吐了下舌头。   应阳:“你呢?”   “六十多。”   应阳倒吸了口冷气,“你偏科这么严重?”   “好像是的。”   谢思深觉丢脸地点一下头。   试卷发完,魏平倒没紧着讲题,反而继续上课。   见状,谢思把试卷往桌兜里一塞,专心听课,亡羊补牢。   一节课在魏平的妙语连珠中结束。   谢思目送他下讲台离开教室,心才定下来。   她刚吐了口气。   突然,左侧玻璃被叩响。   坐在窗边的学生循声去看,谢思也回过头。   魏平微笑着,手指教室里某个人,说:“你跟我来。”   谢思脸一红,急忙起身,要走时跟应阳说:“中午你和方宝尔两个人吃吧,不用等我了。”   应阳应了声。   此时,已经放学,是中饭时间。   各间教室里不复安静,一模一样的吵闹喧哗。   走廊里的学生像风一般,来去自如地跑动。   尽头是教室办公室。   谢思低着头,跟在魏平身后进去。   办公室里老师大都去吃饭了,韩冬青还在。   她见丈夫带学生进来先是一愣,等认出来人是谢思时挑了下眉,“你这是?”   魏平指着空椅子示意谢思坐下,转过脸才回答:“你知道的,她物理有点拖后腿。”   “也是,”韩冬青从桌柜里拿了两个餐盒,临出办公室前,又问:“中午吃鱼还是排骨?”   “排骨吧,上次吃鱼你不是被刺卡了嘛。”   “行。”   办公室门没关,时不时有老师进来。   魏平翻了下十八班成绩,笑意温和,“你的物理成绩,想必你挺了解吧。”   谢思沉默了几秒,低声回答:“我知道。”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   谢思语塞。   魏平笑,“你不用紧张。”   “因为你目前其他科目都很优秀,所以物理差显得格外醒目。”   谢思闷闷地嗯了声。   “我有两个法子补救,你可以听一下,至于采纳与否,自己考量。”   “一,请家教,我从你们韩老师那也了解了,你既是走读生,又没参加学竞,时间很多。”   “二,学校里最近十分提倡一帮一的行为,你可以去找班里或者年级里,更甚学长里,热心的物理大牛帮你。”   两个方法,前者切实,后者高效。   谢思眸子一闪,埋头思忖着出了办公室。   “咚”一声,撞到人身上。   她额头猛地一撞,生疼,忍不住皱了下眉。   谢思让开门口的地方,抬手揉了两下额头,耳边一道清亮男声骤响。   “走路不看路的吗?”   那声音无比熟悉。   谢思眼皮微掀,颇为意外:“你怎么在这?”   祝西宁眼尾上翘着,表情很淡。   “在等你。”   #   两人去到饭堂已经不早,很轻松地打完菜,又很轻松地找到位置坐下。   谢思扒了口饭,仰脸看了眼坐她对面的男生,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办公室的?”   祝西宁拿着勺子,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看见了。”   彼时,祝西宁刚出教室,视线便不自觉地找谢思的身影,一般到了放学时间,她都和应阳在教室门口等方宝尔。   今天,却没见人。   他往十二班门口扫一眼,正好看见小女生跟在物理老师身后的背影。   她低着头,浑身透着抹可怜劲儿。   鬼使神差地,他去了办公室门口守株待兔。   谢思倒不纠结这个,只睁着大眼问:“你刚说在等我,等我干什么?”   祝西宁看她一眼,“你物理不好?”   “你怎么知道?”   “……你自己在老韩面前说的。”   谢思恍然记起,上次她用来推搪加入数竞的原因就是这个。   没想到他还记得。   谢思弯眸:“然后呢?”   祝西宁眉眼微挑,“这不是该我问你?”   “呃,”谢思神色蓦地一落,拿筷子戳了戳米饭,“我不知道——”   须臾,祝西宁笑了下,再抬脸时眸色浅淡。   “下午放学,来足球场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睡了。 ☆、学号一五   学号一五.   午后,谢思回到教室。   应阳正趴在桌上看言情小说,看到她时抬了下眸,“魏老师找你去干嘛了?”   谢思坐座位上,把魏平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她。   应阳并不意外:“那你打算怎么办,是请家教还是一帮一?”   谢思从书包里摸出玻璃瓶,拧开抿了口,然后才问她:“祝西宁的物理很好吗?”   “很好啊,他物化生很牛的,”应阳说着点了点头,“今天我和宝尔吃中饭的时候,她说这次考试祝西宁的理综成绩排名第二。”   谢思大眼微睁,心服口服地“哦”了声。   应阳眸光一闪,“你不会是想让祝西宁帮你吧?”   “不行吗?”   谢思偏着脸看她,目露疑惑。   “可以,当然可以,”应阳眯了眯眼,“虽然他对其他女生很不耐烦,但我觉得,对你应该不一样。”   谢思没再接话,只是低头,抿了下唇角。   #   下午课时冗长,但不烦躁。   一时虚晃,大练习结束,放学铃声准时响起。   教学楼里沸反盈天。   十二班教室,谢思起身站在过道,给正收拾好书包的应阳让了空位,不好意思地说:“你先走吧,我有事。”   后者拉上书包拉链,抬眼,下意识问道:“什么事?”   谢思眨了眨眼,“找人帮我补课。”   闻言,应阳恍然大悟,嘿嘿笑了下,把书包往肩上一甩,“那行,我走了。”   谢思点头,“路上小心。”   没多久。   校园渐渐安静下来。   走读生大都回了家,住校生或在校外吃饭,或回寝室休息。   谢思背着书包往田径场走。   身侧偶尔经过几个拎着水壶去打水的学生。   傍晚,田径场没多少人,隔着铁网望进去,只看得到六七号人在踢球。   谢思站在门口,眯着眼找到祝西宁后,才进田径场去等。   头顶天色暗了不少,远处一线橙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暮色鸦青。   谢思坐在绿地旁的台阶上,书包抱在怀里,双手捧着脸,目光往正前方看。   祝西宁身上穿着他那件深蓝色的32号球服,直接套在了校服短袖上,不合衬,但跑动间涌出一股淡淡的少年感,夏夜里无比清爽。   他一记利落飞踢,球如流星般冲进网底。   队员在欢呼,他在笑。   谢思不知不觉弯了眸子,心念一动,从包里翻出空白的纸张,看一眼少年模样,画一抹画。   很快,有人看到她。   抢球时人都挤在一块,他忽然开口:“诶,那女生在等谁?”   众人动作一顿,视线随他指的方向看去,穿校服的女生在低头写字。   “这谁?不认识。”   “没见过……”   ……   隔得远,辛莱看不清脸,只觉得轮廓和身形分外眼熟。   几道讨论声中,祝西宁淡笑了下,“你们先玩吧。”   话落,他扯衣角擦了下脸上的汗,往台阶边走去。   祝西宁这反应有些稀奇,踢球的好友们面面相觑。   “这女生不会就是阿宁的女朋友吧?”   “有可能我觉得。”   “我嘞个去——”   辛莱这时才认出那女生是谁,眉眼促狭,哼笑了声。   彼时,谢思的画正要收尾。   忽地一抬眸,球场吵闹还在继续,但祝西宁正往这边走,几步之隔。   她忙不迭把本子扣进怀里。   祝西宁走近,他站着,眼眸微垂,“等很久了吗?”   谢思摇摇头,“没。”   祝西宁扶袖口,看眼腕表,“再等我十五分钟。”   那时正好八点。   是第一节晚自习开始的时间。   谢思轻点下巴,“好。”   不多时,天光尽暗,整间校园的路灯骤然亮起。   绿地上的少年们纷纷捡起书包和外套,挎上包搭着肩,往门口走。   祝西宁淡着脸,和辛莱说了句什么,后者往台阶这看一眼,随便摆了下手便走了。   偌大的田径场,半分钟不到鸟兽一空。   祝西宁带球走近,谢思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土,又把书包背好,等他过来。   #   铃声响彻。   校园里一片静谧,耳边只听得到各种动物的叫声,蝉鸣蛙叫,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祝西宁带着谢思回到教学楼,往十八班教室的方位走。   站在教室门口的死角处,谢思不往前走了。   祝西宁回身看她,“怎么了?”   谢思不自在地舔了舔唇瓣,“我去你们班上晚自习不太好吧?”   祝西宁一脸莫名:“阮嘉来回家了。”   谢思还在犹豫。   他蓦地扯了下唇角,一手拉住她手腕,一手推开门,不由分说把她扯了进去。   教室后门乍响。   祝西宁按她坐在阮嘉来座位上时,桌椅又一阵划地噪音,动作不算小。   闻声,教室里有大半人转身,往声源处看。   看清来人的短短一瞬间,他们的情绪天翻地覆。   由最开始的恼怒变成震惊,最后再变成渴望八卦的探询。   谢思面色一热,默默低下了头。   祝西宁拉开椅子坐下,只当那些视线是浮空泡沫。   他指节一弯,敲了敲课桌,压低嗓音:“你的物理卷子。”   谢思缓缓地抬起半张脸,“做什么?”   祝西宁挑眉,“拿来我看看。”   她一愣,“好吧。”   谢思从书包里拿出那套理综卷子。   她递给祝西宁后,眼皮一落,有些难为情地盯着阮嘉来往课桌上写的英语。   余光偶尔往祝西宁脸上瞥。   他在翻看卷子,唇角弯着。   谢思只觉得他是在笑自己对于物理惊人的蠢笨。   orz.   须臾。   祝西宁把卷子搁置在桌面上。   谢思闷闷地问:“是不是很差?”   他看了眼女生发红的耳尖,“还行。”   #   初秋的夜晚凉如水。   魏平和韩冬青从办公室出来,并着肩,边聊学生,边往教室走。   到十八班门口时,后者停住步子,透过窗户往里瞥一眼,前几排的学生正回头往后看,嘴里还窃窃私语。   她敛眉,撞了下丈夫手臂,“他们在干什么?”   魏平也往里看,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应该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吧。”   说着,他一把推开教室正门。   两人往门口那一站。   里面的学生互相使个眼色,回头聊天的立刻转过头噤声,埋头继续写作业。   魏平往后几排看。   倒数第二排本该空着的两个座位此时坐着学生,一男一女,正头抵着头,挨得很近,样子别提有多亲密。   他疑惑地皱了下鼻子。   再看韩冬青,她径直一愣,回过神时低声问:“他们怎么在这?”   事实上,她更想问这两人哪来的交集?感觉不对劲。   魏平没答话,只顾盯着两个学生的动作,忽然抬唇角笑了下。   韩冬青最看不得他故作神秘的模样,眉心微蹙,直接提声喊:“祝西宁,谢思,你们俩出来一下。”   教室的安静顷刻间被打破。   被叫到的两人对视一眼,放下笔,起身出了后门。   四人站在楼梯口,面色各异。   正对着天台,迎面吹一阵风,送来凉爽的秋意。   一墙之隔的教室里,不少人趴在窗户边,竖起耳朵听八卦。   静了片刻,韩冬青问:“你们俩现在不是回家了吗?”   西城附中有明文规定:   ——走读生参加晚自习必须向班主任申请,经其批准后方能在教室学习。   ……   显然,两人都没跟班主任打过招呼。   谢思心一虚,刚准备开口,被祝西宁抢了先。   他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在上晚自习。”   “你呢?”   韩冬青眼神锐利,看谢思。   后者抬眼,用余光瞥了眼祝西宁的表情,眼尾上勾,唇角抿着,和寻常时候一样平淡。   她犹豫半秒,实话实说,“其实是因为我物理很差,所以找祝西宁同学帮我补课。”   话里隐约夹杂一丝紧张。   闻言,站在一旁只听不说的魏平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嘴角低低地牵笑。   韩冬青眉心渐松,问祝西宁,“是这样吗?”   后者懒懒地点了点头。   韩冬青又问:“那意思是你们俩从今天开始都会在教室上晚自习?”   祝西宁偏过脸,目光毫不回避地往谢思脸上飘,正巧谢思仰脸,两人交换眼神。   风吹来,不经意间撩起少女琐碎的细发,和少年翩飞的衣角。   身后的天空里还挂着一湾月牙,温柔明亮。   美得像一幅画。   韩冬青眼睛微眯,不动声色地拧起眉。   须臾,祝西宁直视前方,“嗯”了声。   “就在十八班教室?”   “是。”   “行吧,”一时,韩冬青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挥挥手示意两人回教室去。   一高一矮两道人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韩冬青看了眼丈夫,欲言又止,“你觉得他们俩是不是——”   同为班主任多年,她没说出口的话两人心知肚明。   然而魏平一向开明,“别说,其实他俩还挺般配的。”   韩冬青表情一肃:“…………早恋必须得扼杀在萌芽期。”   魏平轻笑了下。   萌芽期?   只怕快到花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15号的后半章补完了。 16号的更新可能在凌晨,也可能在白天。 晚安。 ☆、学号一六   学号一六.   入夜。   祝西宁和谢思离开学校。   校门外的长街边停着不少小摊贩,车身上挂着牌子和小喇叭,一声声地在叫卖,“关东煮”、“手抓饼”、“煎饼果子”等,诸如此类的小吃。   音量低闷,不知疲倦。   两人推着自行车从那边路过。   谢思脚步放缓,打眼从前往后扫了一遍,问祝西宁:“你要吃吗?”   后者摇摇头,“你吃吧,我等你。”   “那好吧。”   谢思把自行车停在关东煮摊前,兴致勃勃地去挑煮好的菜。   拿了几串后她回过头,祝西宁单脚撑地,低着头,在看手机。   谢思抿起唇,又拿了份一模一样的菜。   付完钱,她端着两个漾着汤的纸碗,小心翼翼地走到路边。   右手直直往出一递。   祝西宁在打游戏。   眼前蓦地热气缭绕,鼻尖还嗅到关东煮的味道,只几秒,便被风吹散。   他手顿了下,抬眼就看到一只纸碗。   目光顺着纤细的手腕上移,谢思弯一泓笑眼,“我请你吃,当作你教我物理的报答。”   语气柔和,话尾上翘,可爱而不自知。   祝西宁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他低低笑了下,把手机屏幕按灭,接过那碗关东煮,“谢谢。”   站在路边,就着夜色,两人吃了个半饱,骑车回家。   谢思的自行车小,速度也慢,祝西宁很耐心地地迁就她,山地车十分缓慢地在公路上穿行。   平日里两个性格稍显内敛的人,同行倒也不尴尬,时不时聊些日常和学校生活。   谢思说的多,那时候祝西宁总是淡笑着聆听。   不知不觉的闲聊中,两人骑到谢思家小区门口。   “明天见。”   谢思笑着摆了下手,刚准备踩脚蹬进门,祝西宁突然叫住她。   谢思拉车刹,身子一歪,回过头。   祝西宁眉眼微微挑起,声音清亮:“明早一起走?”   路灯照出昏黄的光,落在他身上,眸色温柔,一向淡漠的脸上也好似多出几分笑意。   闻言,谢思俏脸绽笑,重重地点头。   “好。”   #   隔天,谢思起了个大早。   她匆匆洗漱完,又换了件新衣服,而后站在镜子前,捣鼓自己的头发。   一会儿拿手攥住小啾啾,看一会又松开,短发有些长了,自然垂下,搭在脖间有点痒。   她笑了下,把头发扎了起来。   谢思推车走到大门口,往门外看一眼。   祝西宁已经来了,不知等了多久。   高大的山地车停在法国梧桐下,风吹下间杂黄绿的树叶,落在他肩头,闲适飘逸。   几秒后,她叫他的名字。   祝西宁循身回头。   谢思今天没穿校服,上身一件浅粉色的卫衣,下身牛仔裤配白色板鞋,比平日里看起来成熟一点。   但她弯眼笑时,满是青春期女孩的娇俏。   咚。   祝西宁心头一撞,缓慢地眨了下眼。   谢思不察他异样,上前打招呼:“早上好。”   祝西宁微微挑了下唇角。   “早上好。”   两人骑车去了学校,锁车时紧挨着停。   一道上楼,并着肩,偶尔聊几句天,到楼梯口道别。   谢思往教室的方向走,刚迈出几步,忽地肩膀一重。   她回过头,应阳正大佬样地揽着她左肩,笑眯眯地啧了几声,“你们俩——”   谢思没说话,轻笑了下。   “咦,这是个什么难以言说的表情?难不成告白了?”   “哪有,”谢思嗤笑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就很普通的教物理啊。”   “切,不可能。”   说着,两人进了正门。   教室里正三两聊天,看到谢思的时候声音骤然压低,手指却指向她,不知在说什么。   谢思坐回座位,那几道视线还黏在她身上。   应阳往四组看一眼,冯颂正盯着谢思,目光锐利刁钻,在那张脸上显得刻薄。   她眯了下眼,“她们应该都在讨论你和祝西宁。”   “是嘛?”   谢思淡淡地应了句,翻出课本读英语。   应阳看出她不感兴趣,便又往靠窗那组去了个眼神。   和冯颂对视上,她扬眉,低低哂笑了下。   #   在校学习的日子平平无奇。   不知不觉,十月已经过去了半月。   某天早读时,阮嘉来在吃早点,手塞进桌兜里去摸昨天没吃的干脆面,哪知还有忘记扔的袋子,塑料袋摩擦之间轻响。   祝西宁正趴在座位上补觉,他昨天打游戏到凌晨三点多,听到这声音眉心一皱,冷着声提醒:“哎,声音小点。”   阮嘉来哦了声,嘴里叼着包子,脑袋一歪往桌兜里看,找到方便面时又扫到其他,一愣。   他把不属于他桌兜里的东西拿出来,是本物理练习册,翻到扉页,字迹娟秀。   ——谢思的书。   阮嘉来脑袋瓜一转,故意很大声地咳了声,手指也在猛捏干脆面,塑料袋响起一阵嘶啦啦的噪音。   祝西宁:“…………”   枕在脑袋下的右手已经虚握成拳。   没曾想,还在响,没完没了。   祝西宁掀开眼皮,眼底两道青黑衬得皮肤白皙,他浅眸微凉,警告道:“你能不能安静点?”   语气已经冷了下来。   大魔王的耐心值即将降到最低。   放在平时,阮嘉来肯定秒怂,夹着尾巴做人了。   可今天,情况不同。   他嘿嘿笑了下,两指夹着一本书,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祝西宁无语片刻:“你在做什么?”   “这书可不是我的呦。”   阮嘉来嘴角一弯,露出他那颗酒窝,贱兮兮地笑着。   话落,祝西宁蓦地坐直了身子,把书轻扯了过去,看清名字后,他眉眼微抬笑了下,缭绕在他周身无形的黑气荡然无存。   这个小傻子,书都能忘带。   彼时,谢思还在教室里记英语单词,对十八班教室倒数第二排发生的事毫无所知。   早读铃声不久后响彻全校。   应阳去上厕所,谢思没跟着一起。   她合了英语书放在桌角,去书包里拿物理课本和练习册。   今早第一节课就是物理,之前魏平有安排过,这节课是由学生来讲练习题。   昨晚上,就这节课的所有题目,她都问过了祝西宁,得到十分细致的讲解和答案。   但目前,她还是处于稍懂一二刚入门的状态。   只能走个捷径,背一下答案。   谢思从包里拿出物理书,再找练习册,不见踪影。   她抱着书包一个口袋一个口袋地找,都没有。   谢思下意识地敛起眉,唇线紧绷,回想那本练习册的去向。   末了,灵机一动想了起来。   她昨天晚上是先做练习册再做试卷,练习册应该被落在了阮嘉来的桌兜里。   刚想通,还没起身,后一排的窗户被敲响。   身后同学叫了谢思一声。   她回头,视线正好掠过窗户。   欸。   谢思不自觉地弯起眉眼,没多想就出了教室,“你怎么来了?”   祝西宁眼皮微耷,哼笑一声,“你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   “你带过来了?”   谢思偏头,往他背在身后的手上看。   祝西宁把书卷成一圈捏在手里,手一抬,径直在谢思头上敲了一下。   谢思一愣,回过神时掌心捂住额头,嘴里发出嘶嘶的低音,“好疼啊。”   祝西宁眉梢微敛,几乎是下意识地说:“我没用力。”   谢思没说话,抬眸,佯装吃痛地嗔他一眼。   祝西宁眼神有几秒惊慌。   没看见她嘴角上翘,显然绷不住了,“我知道啊,因为是我骗你的。”   祝西宁:“…………”   当即又抬手,毫不客气地敲了下。   这次,动作轻了许多。   谢思也没再装,只弯了下眸子。   祝西宁把书还给她,又低声说了几句,才走了。   谢思目送他走远,笑着转身。   教室里靠窗户这侧不知何时坐了七八号人。   一个个目露精光。   谢思视若无睹。   最近这段日子,她已经很熟悉这种眼神。   上课后,从第一组第一排开始讲练习题。   按顺序排到谢思,是第六题,选择题的第三道。   答案很简单,但过程有些复杂。   应阳干脆利落地讲完题坐下后。   无需老师提醒,谢思便站了起来,她先念了遍题目,再一步一步进行公式和数字的套算。   说话时虽然紧张到磕巴,但结果是好的。   魏平半趴在讲台前,看了她一眼,抬手示意她坐下后,开口表扬:“不错,最近你的进步很大。”   底下立刻产生反响,“能不大吗?年级第一的物理大佬手把手给开的小灶。”   “没毛病——”   “哈哈哈,如果今天祝西宁来教我物理,明儿说不定我就去参加物竞了。”   ……   调侃声有高有低,不绝于耳。   谢思埋着头,默默红了耳尖。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前传应该很快就完结了。 —— 接下来应该会写《我为你心动》 感兴趣的大佬收藏一下文,顺手的话再点个作收。 买一送一,绝不吃亏绝不上当。 谢谢各位大佬支持。 ☆、学号一七   学号一七.   时间如白驹过隙。   转眼,离第二次月考只剩下几天。   谢思越发刻苦,终日埋着头钻研题目。   十月末,北方温度骤降。   不知何时,头顶的风扇已经停止了转动,教室里的学生身上也加了外套,开着窗户只留到半扇。   风吹来,掀起女孩儿黑亮的头发,偶有尾巴拂在少年脸上,擦出微微的痒意。   晚上,教室里安静得只听得到笔尖嘶响。   祝西宁忽地停笔,抬了下眸,边转笔,边往谢思脸上看。   她在专心做题,长睫垂下一排扇叶般的阴影,做到难处时轻颤,鼻子皱着,嘴巴也不自觉地张开。   模样有点可爱。   少年清俊的眉眼微弯,淡笑了下。   谢思算题卡在一处,苦恼地挠了挠头,准备问祝西宁,陡然抬眼,便和他含笑的目光撞上,一怔:“怎么了?”   “没什么,”祝西宁反问,“哪里不会?”   谢思指着试卷:“还是这个,我不太会算粒子从CD两极板之间的距离……”   听她说完,祝西宁看着那题目,扯了张草稿纸,在上面写公式,十足耐心:“你先算出速度,再来计算这些……”   他大致做了一遍。   然而,谢思只听了个七荤八素,还一脸疑惑。   祝西宁笑,“得,一口吃不了个胖子。”他把笔压在纸上,推到谢思手边,“你就记公式,考试的时候都写上去。”   谢思泄气地点点头,“好吧。”   #   第二次月考如期而至。   早晨,谢思在小区门口等到祝西宁,和他一道骑车去学校。   街边的草丛里已经挂起斑白的秋霜。   风吹来,落叶簌簌,所到之处瑟瑟的冷。   宽阔的马路边,两人并肩骑车。   谢思在靠树一侧,双手扶着车柄,脚蹬踏下去,小心翼翼的。   而祝西宁只用一只手骑车,另一只兜在卫衣外套里,背微驼,看起来悠然自若。   谢思正和祝西宁聊她早起时看到的笑话。   忽然,后者抬起手,半遮着嘴打了个哈欠。   他本就单手骑车,这下更是松了车柄,尽管只有一两秒,但还是很危险。   谢思皱了下眉,问他:“你昨晚又打游戏了?”   祝西宁点头,“昨晚辛莱找我双排。”   “打到几点?”   “两点多。”   谢思疑惑,“你不累吗?”   他给她补物理也有三四个礼拜,除去下雨的时间,两人早晨都是骑车去学校。   在路上,十有八|九能看见祝西宁打哈欠的动作,他眼底的青黑也是今天消明天长的。   熬夜打游戏不累吗?   祝西宁看她一眼,“还好。”   谢思:“游戏真的很好玩吗?”   “嗯。”   “噢。”谢思抬眸看祝西宁,他眼尾上翘,嘴角也勾着。   看来,游戏真的很好玩。   一时无话。   等骑车过了条街,谢思才又接着说她刚才没讲完的笑话。   祝西宁也很配合地笑。   到了学校,两人坐田径场边吃完早餐,又聊了会天,临开考只有十分钟时,才进了教室。   祝西宁依旧在第二考场,而谢思因为第一次月考物理的拉分,降到了第三考场。   考试科目照常。   第一天靠语文数学,没有谢思棘手的科目,一切发挥如常。   隔天却有她很头疼的物理,当晚,谢思做题目做到了凌晨。   第二天一早。   去学校时,祝西宁往她脸上瞥一眼,白皙的脸庞上无端多了两坨黑眼圈。   他敛眉,“你昨晚干什么了?”   “还能干什么,”谢思眨了眨眼,保持清醒,“做物理题啊,这次要是考得太烂就糗了。”   “考砸了就考砸了,这有什么?”   祝西宁一副不以为然的语气。   闻言,谢思忿忿地嗔了他一眼。   祝西宁余光扫到她这个眼神,哼笑出声,骑车往她那边靠了几厘米。   忽地,微微侧身,大手一盖,摸了摸她光滑黑亮的发顶,下意识地想揉几下,又思量着她扎着头发可能会炸毛,想想还是算了。   摸头杀来得猝不及防。   谢思心头微跳,下意识地歪脑袋抬眸。   祝西宁皱着鼻子,十分故意地眨了下眼。   在他脸上是鲜少见到的一个表情。   谢思静默着,等他说话。   祝西宁声音压低:“考不好也没关系,我还在,总会好的。”   谢思扬唇,“喔!”   八点,理综开考。   十点二十,谢思交完卷,拎着笔袋出教室。   祝西宁在门口等她,背靠栏杆站,长腿曲着,肩膀塌落,正悠闲地转笔。   他抬眼来看,谢思弯弯眸。   两人往校外走,去吃中饭。   祝西宁问她:“怎么样?”   “还行吧,大题就按你说的那样,只写了公式。”   “不错。”祝西宁淡笑,“中午想吃什么?”   谢思想了想,“你吃过隔壁街的饺子吗?”   “当然。”   十一点不到。   饺子店里却已经满座,客人都是附中的学生。   站门口聊了会天,才等到空座。   点完餐又五六分钟等,才吃到饺子。   那时候谢思已经喝过两杯白水,饿得饥肠辘辘。   饺子端上桌时,还冒着腾腾热气,汤面上浮起辣椒油和葱花,红绿点缀,色香味俱全。   谢思点的香菇鲜虾饺,咬一口,皮薄汁鲜,虾仁颗粒大肉质也紧,很爽口。   她眼神一亮,再提筷时往嘴里塞了一整颗,狭小的口腔不留丝缝,嘴巴和腮帮都鼓了起来。   祝西宁见她这模样,笑了下,从桌边抽了张纸,递给她,“慢点吃,小心烫。”   谢思接过纸巾,腮帮子一鼓一松地嚼,等咽下去后,她眯着眼笑,把碗往桌子中心推了推,“这个真的很好吃,你尝尝?”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两人都怔住了。   谢思脸一个爆红。   固然她和祝西宁已经很熟稔了,并且都对对方心意心知肚明,但没挑明之前还是有些尴尬。   祝西宁片刻后就回了神,眉眼一弯。   谢思咬着筷沿低下头,不敢往他脸上看,怂怂地把碗往后撤。   突然。   “那就谢谢了。”   话落,祝西宁从她碗里夹过一颗饺子,喂进嘴里。   谢思掀眼皮看,他扯了下唇,“很好吃。”   前者呐呐地又吃了颗,眉心微动。   她吃出了甜味。   吃完饺子付账离开。   刚出店门,迎面和几个女生碰上,当中一人谢思认得,是她们班文艺委员冯颂。   那几人正聊天,和他俩擦肩而过时声音不自觉地降低。   等走出几米外,谢思回头看了眼。   冯颂站在店门口,往这边看,和她对视时狠狠飞了个眼刀。   谢思一愣。   她什么时候得罪冯颂了?   #   月考结束,放了一天假。   谢思在家里美美地睡了半天觉。   等到晚上时,奶奶在做饭,锅里炒菜,抽不开身,让她去附近的沃尔玛买佐料。   谢思抓了抓睡得像鸟窝一样的头发,随意往身上套了件黑卫衣就往楼下跑。   入夜的秋,比起白天来温度低很多。   谢思一出小区门,大卡车从路上驶过,带来一阵凉风。   她把帽子往头上一兜,缩了缩脖子,小跑着往目的地赶。   到了超市,有暖气。   谢思去拿奶奶要的东西,走动间浑身热了起来,她便把帽子摘了下来,浑然不察自己头顶乱糟糟。   拿完货,谢思去前台结账。   饭点,买菜的人巨多,她排到五六人之后。   身侧就是小冰箱,立在箱子上,伸出手就能够到。   谢思往冰箱里看一眼,又看一眼,嘴里莫名发干。   入秋之后,她就很少喝雪碧了。   队伍小幅度地前移。   谢思犹豫了几秒去,抬手打开柜门拿了听雪碧。   等待结账的时间漫长而无聊,她低头看了会地,又开始算钱。   索性,这次拿的钱够。   她把钱按大小整理好,拿在手里,又往前走一小步。   倏地,身后传来男声。   “怎么,钱又不够?”   这道声音谢思再熟悉不过了。   她回头的时候嘴角就染了笑,“你也来——”   “超市”二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她掐断在唇舌间。   祝西宁弯着眼看她。   而他旁边还站了位妇人,头发黑白相间,看上去六十左右。   她在笑,眼角皱纹松弛,但很和善。   祝西宁挑了下眉,歪头,“我奶奶。”   谢思忙道,“奶奶你好!”   祝奶奶笑着问,“你是我们阿宁的同学吧?”   谢思点头,发顶的呆毛跟着她动作晃来晃去。   傻里傻气的。   祝西宁手摸鼻尖笑了下。   出了超市。   谢思和祝西宁并肩走,稍慢半步跟在老人身后。   回家方向一左一右。   谢思正要和祝奶奶告别,后者却先说了话,慈眉善目,声音也温柔:“阿宁,你送你同学回家吧,她一个女孩子有点危险。”   谢思忙摆手,“不用了奶奶,我家就在附近。”   她又看了眼祝西宁手里拎着的两个大购物袋,给他递了个眼神。   祝西宁意会,“那你小心点。”   “我知道。”   谢思便跟祝奶奶说了声“再见”,转身欲走,又被祝西宁叫住。   她回过头。   后者把袋子拎在一只手上,空出的手抬高,抚平她支在空中张牙舞爪的乱发。   末了,又给她扣上帽子,才道:“走吧。”   “噢。”   谢思脸一红。   目光撞在身后的祝奶奶脸上。   她嘴角微扬着,正了然地笑。 作者有话要说:  祝奶奶欣慰笑:我家猪会拱白菜了。 ☆、学号一八   学号一八.   隔天就是收假日。   升完旗,谢思和应阳上完厕所才回了教室。   两人一进去,就看见后黑板那块拥着七八号人,把后门那围得紧紧实实。   “成绩出来了?”应阳率先反应过来。   谢思同意地挑挑眉,两人对了个眼神,没回座位,直直往教室后面走。   “卧槽,完了,名字退了五名,回家要挨混合双打了。”   “我嘞个去,这个数学成绩老韩要找我谈话了——”   “哈哈哈,这次理综没给我妈丢人。”   ……   没一会,闻讯来看成绩的人一茬接一茬,谢思比较小只,被围在了人群中央。   她仰着头,往左边成绩册的第一页看,上次物理太差导致她的班级排名十九。   大眼睛从最后一个名次往上看,直到看到她的名字。   总分624,班级排名十二,全年级六十七名。   不过这都不是谢思关注的重点。   她伸出手指,在空中顺着名字往过拉,停在理综总分上。   两百五十一。   比第一次月考高了十几分。   谢思笑了下,心里一松。   这次的物理成绩应该会有进步。   最后一节课是物理。   往日,谢思总是对这节课敬而远之,而今天,她却有点期盼物理课早日到来。   上课后,魏平把试卷一一发下去,谢思认认真真算了两三遍成绩,最后一扬眉。   一百二的总分正好得了七十二!   这次!物理及格了!   应阳瞥她一眼,问:“这次物理怎么样?”   “你猜。”   同桌一脸美滋滋,应阳自然能看出来,拿眼神揶揄她,“这还用猜,有祝西宁帮你,你物理还不进步就说不过去了。”   谢思只“嘿嘿”地笑了下。   课后就是午饭时间。   魏平一走,谢思忙不迭拖着应阳往教室外冲。   后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只是十八班课还没下,两人只能站在楼梯口等。   很快,教室门打开,韩冬青刚离开,学生们一拥而出。   方宝尔率先出来,站面前时,问:“这次考试怎么样?”   应阳耸了耸肩,“老样子。”   “……我也是,又是全年级两百五十名,这个傻逼数字不活了……”方宝尔吐槽了几句,又问谢思,“你怎么样?其他先不说,物理怎么样?”   西城附中不大,但八卦流通得很快。   一个月还没出头,全年级乃至全校的人便都知道了,高二十八班的那个祝西宁在给十二班的女生补习物理。   更何况和应阳谢思“形影不离”的方宝尔。   ……   谢思还没回答,就看见教室后门出来了两个男生,她唇角挑起,眼微弯。   阮嘉来先出来,祝西宁跟在他后面,前者看到三人组,眼睛眯着,转头跟他说了句什么。   就见祝西宁歪头往这边看,和谢思对上眼神,淡笑了下。   秋日的阳光比起盛夏来说,温煦而不燥热。   学生并着肩从树下走过,有风吹来,落叶翩飞。   方宝尔一行六人谈笑,转过路口时,祝西宁和谢思默契地走在了最后头。   祝西宁垂眸,往谢思脸上看,她唇角弯着,表情很轻松,他瞬时就想到了几个小时前辛莱发来的一张照片。   拍的成绩表,聚焦中心就是谢思的成绩。   理综进步很多。   祝西宁心下一动,想逗逗她,便问:“这次老师怎么样?”   闻言,谢思一仰头,“还不错。”   声音清脆,听得出心情很好。   祝西宁又接着问:“物理呢?”   到重头戏了,谢思在心底酝酿了下,“比上次……嗯……”   她故意说一句吞半句,抬头,祝西宁果真一脸好奇。   谢思这才弯笑眼,“比上次多考了十几分!”   “是吗?”祝西宁淡声反问:“就这几分你很高兴?”   谢思猛地一滞。   进步十几分。   他还不满意吗?失望了吗?   一时间,谢思心里闪过无数念头,扬起的嘴角不知不觉下落。   祝西宁余光一直瞄她表情。   从最开始的“快表扬我”到怀疑人生,只用了两三秒钟。   好看的眉眼耷拉着,整个人蔫蔫的,透出一股小可怜样儿。   他眉眼挑起。   她也……太可爱了吧。   谢思低着头,神情失落,径直往前走。   忽然,头顶落下一只大掌,用力地揉了揉微长的黑发。   她今天没扎头发,更方便他“施展暴行”。   谢思脚步一停,抬眼。   祝西宁把手收回口袋,面色淡淡,“你傻不傻?”   谢思懵:“?”   他抬唇笑,“你有进步已经很棒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思闷闷地打断:“你这算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声音还是很颓丧。   祝西宁失笑。   她怎么这么可爱?   末了,他又抬手整理好她的头发,温声:“不啊——是在哄你。”   话落,祝西宁不等她反应,便手插口袋走了。   谢思站在原地,自然没看见他被日光染红的耳尖。   须臾,她好似才回过神来,红着俏脸,小跑着跟了上去。   #   他俩磨磨唧唧走到饭堂时,迎面正撞上其余四人,都打好了菜,要去找位置。   站原地巡视一通后,大致商量好了个方位,谢思便和祝西宁去打菜了。   “你中午吃什么?”   排队打米饭时,祝西宁回头问谢思。   “想吃糖醋排骨,”谢思想都没想说完,往打菜那看了眼,里里外外围了好层人,她想了下,无奈:“算了,等会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祝西宁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眉心一动,“你帮我打米饭,我去看看。”   说完就走了。   谢思“噢”一声,看他从旁边队伍的绕过去,随即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半晌。   谢思端着两盘米饭,站在最显眼的空地那等祝西宁。   人来人往,她环顾四周看来看去,有点眼花,低头阖眸放松一会。   再抬头,祝西宁正端着两个餐盘迎面走来。   两人往和应阳他们说好的地方走。   谢思看了眼他端着的菜,两个狮子头、藕夹、土豆烧肉,还有一点糖醋排骨。   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应阳占的位置在饭堂门口那一侧,大都坐着人,只有两个紧挨的位置空着。   走近时,谢思打算坐在左边,腿刚绕进去,还没坐定,就听见祝西宁叫她名字,给她递了个眼神。   谢思反应了小半秒,才想起什么来,笑着换到右边坐。   两人坐定。   谢思看看离她比较近的那个餐盘,里面盛着两道菜,红烧排骨和土豆烧肉,说:“我吃这个吧。”   祝西宁一抬眸,“我打土豆烧肉附送的那点糖醋排骨。”   谢思一愣,“那你吃这个?”她伸手去够另一个餐盘,又听他说:“我不喜欢吃糖醋排骨。”   ?   谢思手要伸不伸,为难地停在半空。   这时,坐在一旁的围观群众发现这边不对劲的情况,纷纷抬眸。   方宝尔叼着筷子,“这是怎么了?”   她胳膊肘撞了下应阳,后者努努嘴,表示她也不知道。   其他四人互相眼神询问之际,祝西宁抬筷,夹了狮子头到谢思餐盘里,又把菜盘推至两人中央,“吃吧。”   谢思愣了下,回神后明白他这动作的意思,下巴微微一收,低低地笑了下。   霎时间,吃瓜群众就明白了。   “哦~”   “咦——”   “这波操作很6……”   “阿宁你可真闷骚……”阮嘉来奸笑着调侃:“想跟她分着吃明说嘛,何必这么——”   祝西宁淡淡地递去了一个眼神。   登时,阮嘉来唇线抿起,手上作拉拉链状。   没一会。   他又胆从天边来,“不给说,吃一筷子总行吧——”   说着,把筷子要往餐盘里伸。   电光火石间,祝西宁抬筷,筷尾不偏不倚敲在了阮嘉来微弯的关节处。   他还用了力,铁筷子和骨头一碰,声音清脆。   “嘶。”   阮嘉来忙抽回手揉了揉那块,末了,悲愤喊道:“祝西宁,你重色轻友!”   祝西宁没抬头:“哦。”   众人嗤笑他。   谢思埋头吃菜,嘴角也噙笑。   #   吃完饭,三个男生去提前申请过的学生宿舍睡,三个女生便回了教室。   刚上四楼的拐角,正好和下台阶的冯颂几人打了个照面。   楼梯狭窄,过不了那么多人。   应阳一向看不惯冯颂,自然不肯让路。   冯颂自然也不让。   方宝尔倒是一脸云里雾里。   双方僵持着。   谢思无奈,扯了下应阳让开位置。   几个女孩子下了台阶。   冯颂走在最后,和谢思擦肩而过时冷哼了声。   应阳一瞪眼,“你——”   要发脾气时被谢思拦了,她面色淡着,眨了下眼。   来学校两个月来,她大致也知道这女孩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祝西宁的魅力不经意间吸引到异性好感,不外如是。 作者有话要说:  冯颂,推动剧情的助攻。 —— 看完《演员的诞生》才会写下一章,可能会很晚,别等。 ☆、学号一九   学号十九.   这天晚上。   上完第一节晚自习,两人离开学校,推着车出校门。   “今天想吃什么我请客。”祝西宁看了眼热闹的路边摊,歪头示意。   谢思抬眉,问:“为什么你请客?”   祝西宁如是说:“我的‘学生’也算有所进步,奖励一下。”   “不行,那还是得我请,感谢‘老师’的传道授业解惑。”   说完,她把车头一扔,靠在腰间,耍宝似地作了个揖。   祝西宁失笑,“行吧。”   两人在路边吃了碗酸辣汤,腾腾热气和辣椒驱去了夜里的寒气。   临要走时,有辆三轮车由远及近,晃晃悠悠地停在街边。   谢思透过车身的玻璃窗看进去,是糖葫芦。   于是,她等了几分钟,买了两袋雪球。   谢思把一袋递给祝西宁,后者不肯接,“我不喜欢吃酸的。”   “你不吃可以给奶奶吃,很助消化的。”谢思硬塞给他。   祝西宁无奈,“那先把这个放你车篮里。”   山地车没安装车篮,他回家也不背书包,没地儿放。   谢思点了下头,“好叭。”   骑车到小区门口时,已经九点多。   谢思和祝西宁打过招呼后就骑车往里走,到楼下时才反应过来山楂球没给他,暗恼了会。   她把车停在绿化带边,背着书包上楼。   楼洞里灯没亮,乌漆嘛黑的,谢思看不清路,摸着墙走了几步,把手机掏出来照路。   等回到家,她问奶奶时,奶奶说是楼道的灯泡坏了,隔壁又没人在家,没法换。   可不换的话,谢思又担心太黑难免有人跌倒。   老式家属楼没有物业,一层两户人家,得负责楼梯口的照明问题。   谢思开着大门去看楼道的灯泡高度,大致比划了下,应该站到椅子上就能换吧。   可是现在有个重要问题,她没换过灯泡。   谢思摸了摸头,脑子灵光一现,摸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十来分钟后,她在小区门口接到祝西宁,很灵活地直接跳上他的车后座。   “左拐,直走,右拐,停。”   谢思指挥他往小区里骑,良久停在楼门口。   她带着祝西宁上楼,按亮手机,给他和他手里端着的几个灯泡照亮脚下的路。   上到二楼,谢思停下脚步,指指左侧的门,“这我家,你要不先进来坐坐?”   祝西宁抬眸往里看了眼,“等会吧。”   “好。”   他往灯下一站,手一抬擦到灯泡的边,谢思很有眼力见,忙从家里搬了个椅子出来。   站在椅子上,就着门里的薄光,祝西宁很快分清了该换的灯泡,眼皮一耷,说:“拿手机或者手电筒给我照着点。”   “好!”   谢思答得脆生生。   祝西宁套了个手套在扭灯泡的螺纹,神色专注。   谢思仰着头看他,微弱的灯光自下而上,打在他脸上,□□清俊。   她有时会忍不住想,这人长的也太好看了些。   皮肤白不说,眼睫毛还长,更要命的是长了双如琥珀般夺人心神的浅瞳。   想着想着她就抛了锚,等到思绪回神的时候,祝西宁已经装好灯泡,嘶嘶两声后,楼道里骤亮。   谢思被刺激得眼睛一眯。   祝西宁身形轻巧地下了椅子,把旧的灯泡塞进纸盒里,又垂眸吹了吹指尖留下的灰。   谢思歪了下脑袋,“进去洗一下手吧?”   祝西宁摇头,“太晚了,我还是先走了。”   谢思又劝了几句,见祝西宁态度坚决,便作罢,“好吧,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没事,”祝西宁垂眸笑了下,摆手,“你进去吧,别送我了,明早见。”   “噢,”等他下了几级台阶转过弯,谢思才记起那袋还在家里的雪球,忙跑进去又跑出来,下楼时不忘带上大门。   她追到楼下去,祝西宁长腿刚跨过车梁,正要骑走。   “祝西宁!”谢思叫他名字。   他回头,眸色很浅。   “呶,刚刚差点忘了,”谢思走近,把那袋雪球塞他怀里。   祝西宁抬一侧唇,“好吧,我收了,你快回去吧,天有点冷。”   谢思点头,“嗯。”   #   祝西宁像风一般,骑车回到小区。   把山地车挪上四楼,刚要摸钥匙开门,门就从里打开了。   奶奶笑着,等他把车放到客厅里才问:“你刚刚去干嘛了?”   适才那时,祝西宁已经到了家。   刚从冰箱里拿了瓶雪碧,就接到了谢思的电话。   让他帮忙换灯泡。   跟奶奶打了声招呼,瓶子往茶几上一放,就又推着车出去了。   祝西宁没说话,只把车柄上挂的山楂雪球递给了奶奶。   奶奶打开袋子,有点吃惊:“这你买的?”   “不是,”祝西宁心情不错,眼尾微抬,“有个女孩送的。”   奶奶笑,“就昨晚碰到的那个?”   “嗯。”   祝西宁往奶奶脸上看,老人正笑吟吟地看他。   他耳根一热,咳了声,偏过脸去玩手机。   末了,听到奶奶温柔的声音。   “那女孩看着挺不错的。”   闻言,祝西宁弯了弯眸。   隔天,谢思推车出门。   一眼便看见树下的祝西宁,走近才发现车前挂着两个餐盒。   等到面前时,他递了一个出去。   谢思懵懵地接过,“这是什么?”   祝西宁挑眉,“奶奶做的红薯饼,让我带给你。”   “真的吗?”谢思一脸的受宠若惊,“麻烦她了,帮我说句谢谢。”   “没关系。”   “不是跟你说的。”   “哦,我代替奶奶说没关系。”   谢思:“…………”   #   一周即将不咸不淡地过完。   然而周五下午,有则新鲜八卦在附中校园里不胫而走。   传闻说,高一有一女生上体育课时不慎摔倒,□□流血不止,紧急送去了医院,结果被诊治出是意外流产。   没多久,学校方联系家长,经过盘问那女生和与她交好的朋友,得知女生的男友便是学校里高三的学长。   学校方对于这两名早恋险些酿出大祸的学生,都予以了开除学籍的惩罚,以正视听。   ……   这则消息流传在校园里。   学生里私下也在讨论事件的真实性,直到临放学之前,班主任到班级里带领学生学习校规校纪。   ——第十条第五点:中学生禁止谈恋爱。   “你们还都是学生,最该做的事情我不说你们都懂,希望能分得清主次……之前恋爱的我没管,但从现在这刻起都给我收敛一点。”   韩冬青一脸严肃,声音也刻板,“有打算恋爱的,趁早把这个念头打消,校纪校规可不是拿来开玩笑的摆设。”   狠话一撂,她就走了。   教室里诡异的安静过后,瞬间爆|炸。   “卧槽,那个学妹和学长的事……还真是真的啊……”   “咦,学校要严抓小情侣了。”   “哈哈哈哈哈哈,单身贵族无所畏惧!”   “会不会又回到以前学长口中所说的‘男女之间交谈必须隔两米’的‘封建’时代?”   “……别吧。”   ……   议论声四起。   谢思倒是一脸的充耳未闻,埋头在写物理题。   应阳看不下去了,这厮和祝西宁补完物理后,也不知是什么情况,爱情使人盲目?盲目地做题?   她轻拍了下桌子,“哎!”   谢思被她吓一跳,抬眼,“干嘛?”   应阳:“……你听没听老韩刚刚说过的话?”   谢思点点头。   “最后两句也听到了?”   “嗯。”   “……那你和祝西宁?”   “我们俩怎么了?”   “……你还给我装,”应阳伸出食指在她脑门上戳了下,“你和他不就是暧昧中的男女?”   谢思手背抵唇,想了想,“应该是的。”   “那老韩说让你们打消恋爱的念头,怎么想?”   “能怎么想?”谢思转了转笔,“她哪管的了这么多人?”   “别说,说不定哪天火就烧到你跟前了。”   “到时候再说吧。”   十二班教室混乱,十八班也一样。   密密切切的讨论声中,阮嘉来问正低头玩打psp的同桌:“哎,你说学校接下来会抓典型吗?”   祝西宁无语,头都懒得抬,答:“你说呢?”   “那……如果抓到你和谢思呢?”   “我们俩?是情侣吗?”祝西宁很认真地反问阮嘉来。   后者晃了晃脑袋,“目前还不是。”   他支着脑袋,视线往游戏机上飘,“不过我觉得,只要你俩站在那些老油条面前,就算不说话,分分钟都能被看得透透的。”   “是吗?”祝西宁表情很淡,好似一脸的事不关几。   “当然,”阮嘉来不察他语气变化,又问:“万一他们硬要拆散你们俩怎么办?”   祝西宁睨他,“最近琼瑶看多了?”   “去你的,跟你说正经的呢。”   闻言,祝西宁眉眼微敛,认真地想了几秒。   待阮嘉来不耐烦又问一遍时,他才答:“他要拆散我俩就能拆散?我这么没面子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爸老这样换灯泡,看着贼危险。 还有,后半章这个事儿,我们学校发生过,被悄悄地压了下去。 —— 晚安。 ☆、学号二十      学号二十.   周五过后,学校照常放假。   头天谢思在家睡了整整一天,第二天便生龙活虎起来。   九点多,谢思还坐在餐桌前吃早饭,祝西宁的短信就发了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出门。   谢思忙把包子往嘴里一塞,手都没顾得擦,就背着包往楼下冲。   她和祝西宁约好,今天去新华书店买物理资料。   谢思小跑到小区门口时,正好看见祝西宁站在秋叶纷飞的法国梧桐下,单脚勾着,垂眸看手机。   她抬起手,把被微风吹乱的头发往耳后捋,才叫他的名字。   祝西宁掀眼皮,和她对视上时,眸底含笑。   两人去附近的公交车站坐车。   正值周日,天气也还不错,外出的行人数目较寻常时日翻了好几倍。   他俩等到车时,隔着窗子看进去,几近坐满。   谢思先上车,往车后扫了眼,只看到一个空座。   祝西宁刷完两人的卡,后面还有乘客要上车,他只得轻推着谢思里走,经过车厢中部那个唯一的空座时,一把把她塞进座位里,“你坐,我站一会。”   从小区这站到新华书店得十几站。   谢思不好意思地说:“那等过会你来坐,我站会。”   祝西宁站在一侧,大手环在她颈后的椅背上,淡淡地看她一眼,扬唇角,也没拒绝,只“哦”一声。   公交车往下一站开。   车厢里气味混浊,谢思心口难免发闷,站起身,用力把车窗打开。   换了会空气,她目光往窗外飘,正好瞄见一家网咖。   谢思眉心微动,抬眼,问:“你下午还去打游戏吗?”   祝西宁一挑眉,“怎么问这个?”   “好奇啊。”   “那你买完书后,打算去干嘛?”祝西宁问她。   谢思摸了下自己及肩的中长发,像是还在考虑中,“想剪头发。”   闻言,祝西宁的视线落在她乌黑明亮的发顶,如缎子般滑顺,隐约能窥到一抹莹白。   他眸底一暗,张了下嘴,正要说什么,公车渐渐停了下来。   两道车门打开,乘客只上不下。   谢思看见向车厢里走近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走路不太稳。   她直接站起身,把座位让了出来。   老人朝她道谢。   谢思不在意地回了个笑脸。   这站上的人比较多。   谢思和祝西宁被挤到了车厢靠后的位置。   拥簇中,两人面对面站着,挨得很近,近到鼻尖都是对方身上的气息。   谢思鼻子一吸,闻到清新的香皂味,和淡淡的西柚香,她忍不住眯着眼笑了下。   猛地,车一开,惯性使她往前撞,脑袋直中身前人的胸膛,闷闷的一声响。   说疼倒是不疼,但祝西宁毫无防备,难免轻咳了声。   谢思一慌,仰头往他脸上看,“对不起啊。”   “没关系,”祝西宁如是说,却敛起眉。   他说话时,谢思一直在观察他表情,被微微蹙起的眉心吓到,“很疼吗?”   祝西宁没回答,眼皮微落,嘴角扯了个笑。   ?   这笑是什么意思?   疼是不疼?   谢思懵住,就听见他说:“骗你的。”   一脸的奸计得逞。   谢思:“…………”   这人可真是锱铢必较,现在可不是在报上次她捉弄他的仇嘛。   她鼓着脸,忿忿地瞪他一眼。   祝西宁失笑,忍住掐她包子脸的冲动,他清秀的眉眼微微上挑,却说其他话题:“你别剪头发了。”   “为什么?”   “冬天会冷。”   谢思也在犹豫,他这样一说便想了下,有点同意这个观点,“也是。”   见她打消了剪头发这个念头,祝西宁不动声色地淡笑了下。   长发明明更可爱。   #   节假日的书店,学生很多。   谢思地理不熟悉,只得跟在祝西宁后面转。   须臾之后,找到高二物理书架,祝西宁拿了本书看,谢思便抽了本一模一样的,翻了几页钻研题目。   那些题都很有难度,看得她头昏脑胀。   谢思悻悻地把书放回原位,才发现是本奥赛书。   再看祝西宁,一脸平静。   她暗啧了声。   从他左边转到右边,谢思随手抽了本书看,看着看着视线就飘了,落在旁边的祝西宁身上。   他低着头在翻书,一双褐眸微阖,眨眼时长睫颤动,落在白皙的脸庞上,镀了浅浅一层阴影。   也是这个时候,谢思才发现,祝西宁的右侧脸下有颗泪痣,在眼尾下,比针尖大些,很黑。   她眼神太过肆无忌惮,祝西宁心神不自觉被她牵制,一把合了书,偏脸看她,“怎么了吗?”   谢思登时回过神,惊觉自己不自觉被美色蛊惑,脸一红。   “没什么,”说完,她拿书捂着脸,声音瓮瓮:“就是觉得这本书还不错的。”   祝西宁垂眸看眼书脊,沉默几秒,忽然淡淡地笑了下,“是吗?你是不会称物体的重量,还是不会计算水的密度?”   嗯?   谢思云里雾里,低头看眼书名。   很普通的一本资料书,只是……是初二上册的书。   谢思:“……”   哪个熊孩子把初二的书放在高二区了?   祝西宁把她表情尽收眼底,挑眉,“所以,你在看什么?”   谢思乍抬头,撞进他眼底。   浅褐色的眸底清明,好似漾着一湖温柔。   她心神难免恍惚。   “你不会,是在看我吧?”   少年单手扶着书架,腰背一弯,缓缓靠近她,声音又刻意地压到很低,听起来莫名性感。   谢思又闻到他身上的西柚香,面色蓦地一热,拿书盖住脸。   她不说,祝西宁都懂了。   他心里暗爽,也不过分为难谢思,大手一抬,摸了摸她的头,推着她往前走。   “走了,快点去买书。”   买完资料,出书店门已经十一点过半。   祝西宁带着谢思去附近的一家老店吃了饭,才坐上回家的公交车。   半个多小时后,公车停在站台边,车后门大开,少年下了车,一手插兜,另一手冲着车窗里的女孩小幅度地挥了挥。   等车身看不见时,少年才往家里走。   谢思坐在车上晃荡四五分钟后,也下了车。   回到家里后,她才记起来。   祝西宁还没回答他下午去不去上网呢。   大概率,应该是去的吧。   #   时间如捧在手心的沙,渐渐消逝。   新的一周,谢思照旧每天下午在田径场等祝西宁踢球,再和他一块去教室上晚自习。   他俩倒是不把学校最近的形势放在心上,孰不知多少对校园情侣如履薄冰,转战地下。   十一月中旬,某天下午,天色一变,下起大雨来。   放学之后,谢思背着书包拿着伞,直接去十八班找祝西宁。   雨很大,地面上淌一滩滩水。   室外田径场踢不了球,他也只能呆在教室里。   谢思走到教室后门,往里一看,班里人还很多,特别是倒数第二排,那个位置围了好几个女生。   她挑了下眉,悄悄走近,正好听见一道女声:“祝西宁,你能帮我看一下这道题目吗?”   谢思站在后面,看不见祝西宁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阮嘉来。”   话落,那几个女生胸膛一起伏,泄了口气,满脸上都写着“我就知道”四个大字。   只留谢思不明就里。   被召唤的人在擦黑板,闻声转过头,好似被粉笔末呛到猛咳了两声,才喊:“干嘛?”   祝西宁淡声:“你过来。”   “哦,”阮嘉来把板擦一撂,大步往台阶下走,到座位前看见谢思,挑眉,“你来啦。”   谢思点点头。   祝西宁被几个女孩围在中心,不察他俩动作,直接把题目递过去,“你会这题吗?”   阮嘉来拍拍手心的粉尘,扫一眼,“好像会。”   “麻烦你助人为乐一下,”祝西宁冲问题目的那女生道:“你问他就好了。”   “不好意思,让一下,我要出去。”   见他耐心不足,女孩子也很有眼力见的让开了路。   走道一秒空开,祝西宁推开椅子起身。   刚转过身,谢思正半歪着头看他,笑眼弯弯。   他不自觉也扯了下唇。   下午放学后的饭堂,学生稀少,菜样式不多。   两人商量后一拍即合,去了校外的饺子店吃晚饭。   深秋,还不到八点,天便黑实了,雨天更是透不出一丝皎洁。   索性校园里的路灯昏黄明亮,照亮前路。   雨点打在树叶上,再落地汇成水流,滴滴答答地响,不绝于耳。   两人一路谈笑着回到教学楼。   刚上台阶,祝西宁收了伞,握着伞柄的手腕一翻,雨水轻抖。   乍时,刺耳的铃声划破无垠夜色,吵闹的校园顷刻间一片寂静。   少年少女还是不紧不慢地上楼梯,等到了四楼,谢思一抬头,倏地愣半秒。   韩冬青在教室门口站着,双手抱臂,目光对着楼梯口,面色不虞。   像是在等他俩。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有事,没跟大家打招呼。 凌晨会补上今天的更新。 跪下撒娇求原谅,么么啾 ☆、学号二一   学号二一.   入夜,天光尽暗。   从下午开始,室外便不知疲倦地下着滂沱大雨,水打树叶,呼呼作响。   教学楼各层灯火通明,走道尽头的教室办公室里,气氛冷凝。   韩冬青和魏平坐在窗边,一个严肃,一个温和。   两人身后是乌黑的无尽夜空。   一桌之隔,祝西宁和谢思就站在他俩对面,眨巴着眼,面色自如。   四人对峙着,莫名有种两堂会审的架势。   正要出门巡班的其他班班主任路过时,看这俩学生一眼,然后嘴角露出意味深长又了然的笑容。   窗外忽然起一阵狂风,声猎猎。   韩冬青冷着脸开口,单刀直入,“你们俩的关系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谢思直接抬眸看她,并不意外班主任今天找她来的缘由。   祝西宁更是不用提,他心里甚至有种期盼着这日早点到来的想法。   韩冬青看着这两个作闷葫芦状的学生,偏偏还是她想挖进数竞组的数学苗子,颇有些气结,“你们俩怎么不说话?”   谢思想了下,说:“不正常关系是什么关系?”   韩冬青:“…………”   这俩孩子她算看出来了,都爱装糊涂。   她被噎了几秒,眉心紧蹙,声音更冷,“别给我装不知道,言简意赅两个字,早恋!”   谢思这才“意会”地“哦”了声。   祝西宁敛眉,直接扔下两个字:“没有。”   “什么没有?”   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韩冬青有些反应不来。   一旁安静许久并且俨然忘记自己是十八班班主任的魏平提醒老婆,“他在回答你第一个问题。”   韩冬青很快回神,眉心陡地一跳,“还没有?别在这糊弄我!班里有同学投诉你们俩行为太过亲密影响班级良好的学习氛围……”   谢思稍稍愣住,“哪个班同学投诉?”   不合时宜的问题,惹得祝西宁歪头看了她一眼。   韩冬青:“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有点好奇。”说完谢思还笑了。   韩冬青:“………………”   “这不重要,”她拉回正题,低声质问,“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俩的关系是否已经超过学校规定的界限?换个简单的说法,你俩是不是谈恋爱了?”   话音刚落,韩冬青就冷着一张脸,准备听他俩“狡辩”。   谢思收了笑,微微侧头往祝西宁脸上看。   清秀的脸上没表情,眼尾上翘着,莫名觉得冷。   忽地,他转过头,两人视线在空中相聚,从各自眸底看到对方。   韩冬青:“…………”   我还没死别当着我面眉来眼去……   她重重地咳了一声。   魏平似乎毫无所察地给她续了杯热水。   办公室里诡异的安静。   须臾之后,一道男声打破沉寂。   “为什么不可以?”   声不高,如水过石,落在谢思耳里,和室外拍打窗户的疾风一样,清凉有力。   韩冬青有明显几秒的凝滞,从不敢置信再转换为面无表情,“高中生恋爱本来就是学校禁止的。”   “那为什么禁止?”   他眉心微动,继续追问。   韩冬青不察场上主动权已被祝西宁掌控,还耐着性子回答他问题:“当下,学生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以此从容地面对高考……而早恋和游戏都多多少少会影响成绩,所以学校并不提倡甚至严令禁止……更何况,学生的自制力差,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无论是对学校还是家长有弊而无一利。”   祝西宁“哦”了声,扫到谢思正要开口,给她递了个眼神,后者眨了下眼表示听同。   祝西宁又问:“老师,你说学校禁止恋爱是因为影响成绩,对吗?”   “没错!”韩冬青点头。   祝西宁接着她话茬立刻问:“那我和谢思在一起影响了谁的成绩?”   “自然是你们俩——”韩冬青下意识地接了半句,才意识到不对劲。   因为两次月考的成绩册还在她的教案下,上面清楚地记录了谢思补习物理前后的成绩落差。   她霎时哑口。   魏平哼笑,看祝西宁一眼,这孩子真是个人才,不着痕迹地给人下套。   “再有,还有您说的第二个原因,”祝西宁低低地哂笑一声,“恐怕只是某小部分人的问题,别以偏概全。”   闻言,谢思仰着脸,大眼弯弯。   而察觉到她目光的祝西宁眼皮微耷,嘴角噙笑。   韩冬青:“…………”   收敛一点好不好!   半晌,她整理好语言,“所以,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谢思和祝西宁对视了眼,后者抬了下眸。   她笑着说:“没在一起。”   “不过快了。”   祝西宁接话,语气云淡风轻,好像他说的不是校园大忌,而是今天吃米饭明天吃面这些平平无奇的话。   “咳,”魏平正仰头喝水,猛地被自己呛了下。   执教六七年,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学生,韩冬青无奈地抚了抚额。   她有点崩溃了。   ……   聊天的最后。   韩冬青不死心,把早恋的坏处无限放大,还说了好几遍。   第一节晚自习将下时,才放了压根就油盐不进的学生走。   两道身影离开办公室转过拐角时,她倏地长叹了口气。   魏平捧着水杯靠近,“怎么了?”   韩冬青问他,郁气十足:“你觉得他们俩真的没谈恋爱吗?就现在这段时间?”   魏平嘴角挂笑,“现在还没有,不过快了。”   韩冬青:“…………”   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   谢思和祝西宁回到教室时,只有五分钟便下晚自习。   两人索性收拾了书包,提前去公交车站坐车,免得挤得慌。   事实证明,这个举动十分机智。   夜风在吹,呼啸而过。   雨滴比起适才小了点,砸在地上,溅起水花。   小等了几分钟,学校铃声打响后,远远便看见公交车驶来。   车再开动时,学校里的部分学生鱼贯而出,直往站台奔来,看到要开走的班次时一脸失望。   他俩坐在倒数第三排。   右边是对夫妻,年级看上去很大了,两人抵着头阖眼小憩。   谢思靠窗坐,眉心皱起。   纵然是深秋,但车厢里的人味和汽油味夹杂,揉成一股令人难以接受的异味。车在路上还一开三停,晃得她肚子里翻天覆地。   而且又怕雨丝飘进来,于是谢思只把窗户开了一小条缝,自己半倚在那里呼吸新鲜空气。   祝西宁玩了会手机,敏锐地发觉一向会聊学校日常的谢思此时有些安静。   他把手机捏在掌心,偏头往她脸上看。   即使车厢里的灯光不甚明亮,他也辨得清谢思脸上只有苍白。   “怎么了?晕车吗?”   谢思没力气地点了点头。   祝西宁翻了翻书包,除了psp就是手机充电线,书都没几本。   他眉心微敛,说:“下一站下车吧。”   谢思却摇了摇头,“这才几站,到家还早着呢。”   祝西宁没反驳她话,只是,等车停在站台时,他一把捏住她手腕,“下车了。”   左手还拎着谢思的伞。   后者本就难受,也没做过多挣扎。   两人下了车,谢思站在原地目送公交车走远。   祝西宁看了眼公交站牌,从这站到谢思家里那站,七站路,少说也要走半个小时。   他回到谢思身侧,她脸色还是苍白。   祝西宁远眺,看到对面街头的便利店,说:“你在这等我几分钟。”   谢思坐在长凳上,只“哦”了声。   她捂着胸口,半张着嘴,用力呼吸着空气。   没多久。   少年撑着一把黑伞匆匆过了马路,手里还拎着塑料袋。   祝西宁快步走近,坐在她身侧,把袋子塞进她怀里,“买给你的,看看什么用的到。”   袋子有些重,压在腿上一沉,谢思翻开后,看见了矿泉水,苏打饼干,雪碧……还有一袋水果糖。   和他帮她从货架上拿的那袋糖,一模一样。   谢思心头微颤,抿嘴角笑了下。   祝西宁担心:“你要不先喝点水吧。”   谢思“唔”一声,喝了几口矿泉水,脸色稍有缓和。   祝西宁问:“怎么样了?有舒服点吗?”   谢思点点头,“好很多。”   又陪着坐了三四分钟。   下一班公车到来之际,祝西宁起身,“走吧。”   “坐车啊……”谢思心里担忧。   “不是,走着回,就当是锻炼身体。”   祝西宁等她一道走,谁知谢思像被施了定身咒,他挑了下眉,“还是不——”   “舒服”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被他咽了下去。   祝西宁垂眸,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一只手,小巧白皙,指节分明。   明明盖在他身体上的是只很凉的手,但那处皮肤却好似被火燃着,顷刻之间,热意游走于四肢百骸中。   他听到女生温柔如水的嗓音。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告白。 晚安。 ☆、学号二二   学号二二.   “我喜欢你。”   夜深,少女一句情话被风雨吹散。   祝西宁眨了下眼,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时,心跳愈烈。   他下意识地低头,浅眸微垂。   谢思就坐在长凳上,小脸很红,但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直愣愣地抬眼看着他。   左手还握着他手腕,两人相碰的皮肤温度渐渐升高。   公交车亮着车灯而来,有些晃眼,渐渐驶近。   祝西宁眼一眯,挪动了一小步,直直挡在谢思身前,挡住凉风细雨,也挡住公车带来的汽油异味。   车停在站台等了几秒,上下车都没人,司机便发动了引擎开往夜色中。   抬起头,夜空灰茫茫,一望无垠,凉风瑟瑟地吹,树叶纷飞,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正如金秋,一片清冷。   两人对视了一眼。   祝西宁倏地弯唇笑了,露出颗狡黠的虎牙。   谢思愣片刻,莫名其妙地也跟着弯起笑眼,漾着一泓清泉。   祝西宁问:“你为什么笑?”   谢思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笑?”   祝西宁低低地哼笑几声,蓦地,右手腕一个用力,反手攥住谢思纤细的手腕,说:“因为你抢了我要说的话。”   谢思竟从话里听出了一丝哀怨,笑意更浓,嘴角绷了绷,正色问:“你要说的什么话?”   女孩故意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真是可爱。   祝西宁眉眼弯着,说出她想听到而自己又迟到的话:“我喜欢你。”   话音落地,谢思心尖骤甜,扬起的唇角此时简直要飞上天。   她埋着头笑,祝西宁也笑。   两人很默契地没再说其他话。   半晌。   祝西宁用了点力,把她拽了起来。   “走了。”   “嗯。”   祝西宁放开握着她的那只手,把伞撑了起来。   谢思整理了下往下落的背包肩带,又把他买的那袋东西拎在手上,有点沉。   要往雨里走时,祝西宁一手撑伞,另一手自然伸出。   五指修长,骨节分明。   谢思想都没想就搭了上去,碰上的瞬间,心跳如擂。   祝西宁垂下眸。   两只手,一热一冷,一大一小,大手宽厚而有力,小手软白如细糯。   他不太敢用力地握,只是稍稍收紧,转过身牵着谢思走进雨幕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红了耳尖。   回家半个小时的路,两人走了一个小时,快十点,谢思才到小区的楼下。   彼时雨还在下,比起下午更大了些。   站在没雨的屋檐下,祝西宁半侧着身,把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肩膀掩藏在谢思视线范围外。   后者也没太注意,只抿着唇笑,丝毫没有上楼的架势。   两人站在楼下又聊了好长一段时间,只觉得话怎么都说不完。   十点整,谢思手机的铃声突兀响起,打断小情侣交流。   她看眼来电显示,是还在家里担心等待的奶奶。   谢思冲祝西宁举了下手机,“我,我得先上去了。”   祝西宁点了下头。   话虽是这么说,但两人交缠的的双手却没分开。   谢思往下看一眼,又抬头盯住他,被牵住的手臂轻摇,眉眼带着笑。   祝西宁敛眉,良久才不舍地松开。   “好了,我先上去了,”谢思笑,“明早见。”   祝西宁用力握了下手心,刚才的触感软嫩,一时不能消去。   他耷拉着眸子,“嗯”了声。   谢思拽了下他衣角,哄他,“回家了给我打电话?”   又是不咸不淡的一声“嗯”。   谢思被他逗笑,摆了下手径直往楼上跑,转过台阶时又往下急退了两步,“回家路上小心。”   “哦。”   祝西宁目送她上楼。   等到二楼的某间房间亮起灯后,他才撑着伞离开。   #   开了灯,关上门。   窗户开一条细缝,倾听雨点落在空调外机的嘀嗒声。   谢思坐在书桌,等祝西宁的电话,他应该还有一会才能到家。   她无所事事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素描册。   谢思歪着头,一手撑脸,径直翻到第一页。   学校的小超市里,穿着球衣的祝西宁帮她从货架上拿糖果,身形高大。   第二页,祝西宁和好友踢球,汗水从额头落下,滴在眼角,他微眯了下眼。   第三页,沃尔玛里,他往她手心扔那枚一元硬币。   第四页……   第五页……   页页都是他。   谢思不由得在想,她什么时候喜欢上祝西宁的?是从他帮忙拿糖果开始,还是他送她雪碧开始?   如是想着,她坐直身子,指尖轻触了下书桌边那听雪碧。   易拉罐在夜里很凉,但她的心是热的。   也正是这时,放在一旁的的手机嗡嗡直震。   谢思登时就笑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   “你到家了?”   “嗯。”   “奶奶有在等你吗?”   祝西宁瘫在沙发上,看了眼奶奶房间紧闭的房门,“嗯。”   聊了会,谢思问:“你晚上还打游戏吗?”   祝西宁实话实说:“辛莱有找我双排。”   “你不累吗?每天打游戏到通宵?”   “还好,”祝西宁每天早读都在教室补觉,十八班无人不知。   谢思想起归女士曾耳提面命过的十大准则,里面就有一条:不能熬夜!   于是她只是淡淡地“哦”了声。   祝西宁听出她异样,问:“怎么了?”   “没什么。”谢思忍了忍,没说出口,她不能要求别人为她改变生活习惯,即使是男朋友。   静了半秒,谢思又提起一话茬,聊学校日常,祝西宁有些奇怪但没多问,只跟着她话语走。   一人瘫在沙发上,一人瘫在椅子里,两人进行了近一个小时毫无营养的对话,但小情侣丝毫不觉得无趣。   直到谢思手机很不给面子的低电量警告时,两人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谢思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一会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又脸埋进抱枕里无声的笑。   半晌,她浑身出了一层细汗,这才渐渐消停了下来。   不知多久之后。   谢思进入梦境,嘴角噙笑。   梦里的少年也在说——   我喜欢你。   #   一夜过后,天色明亮。   雨后的空气清新好闻,还杂夹着一股青草的淡香。   大清早,谢思提前十分钟起床,捣鼓了下自己的衣着。   祝西宁喜欢穿深色的卫衣,她也有几件,只是有些单薄。   到小区门口时,祝西宁已经来了,站在路边,穿着件纯黑色的卫衣。   谢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粉色卫衣,唇角一扬笑了下。   祝西宁看见她小动作,也明白她为什么笑,等她走近时,很自然地伸出右手给她牵。   一回生两回熟,谢思也不扭捏,直接附了上去。   两人手拉手往公交车站走。   微风吹来,少女铜铃般的笑声荡在空气之中。   又坐上公交车。   祝西宁尤其注意谢思的脸色,眉心一皱时,他从包里拿出一盒水果便当。   谢思打开盖子,好几样水果,都切成了块状,颜色斑斓,让人眼前一亮,很有食欲。   她下意识地要问是不是奶奶做的,又看到大小不一的苹果块,诧异地抬眸,“这是你做的?”   祝西宁淡嗯了声,“怕你还会晕车。”   “昨晚只是意外,”谢思心里一甜,轻勾了下祝西宁放在腿边的右手小指,“不过还是谢谢你啦。”   祝西宁没说话,牵住她手。   谢思单手把盖子扣上,小心翼翼地放在腿上,唇角微抿,脑袋一歪,靠在少年胳膊上。   祝西宁垂眸,小女友乖巧可爱,他眉眼微弯。   一路颠簸,公交车到了学校附近的站台。   两人固然很大胆,但也没想要挑战学校的威严。   过了天桥又走过十几米,到学校门口时,双手才松开。   往教学楼四楼走,两人与班里不少同学擦肩,只见他们都露出诡异又八卦的眼神。   和祝西宁补课以来,谢思已经很习惯这道目光。   她回到教室,应阳已经来了,正靠着墙吃东西。   谢思莆一坐到座位上,应阳三下五除二把包子咽下去,凤眸一眯,声音压低:“听说,你和祝西宁昨晚被老韩逮去教育了?”   谢思低笑了下,倒没否认,只问她:“你听谁说的?”   “还能是谁,宝尔啊,她也是听她同学说的。”   “哦~”   “你这是默认了吧,”应阳挑眉,凑近她,“老韩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就你想的那样。”   谢思说完,拉开书包拉链,避过五彩的水果便当,把物理书拿了出来。   应阳好奇心爆棚,“那……祝西宁怎么说的?”   闻声,谢思回想昨晚的“办公室喝茶”,末了,弯着笑眼翻开书:“没怎么说。”   应阳:“………………”   不,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学号二三   学号二三.   不到中午,和他俩相熟的同学便都知道了两人在一起的事,关系很熟稔的那几位更是直嚷着让两人请吃饭。   吃饭时祝西宁问过谢思意见,后者点头答应后,一行数人,约好晚上去吃火锅。   等到下午一放学,祝西宁和辛莱没去田径场踢球,晚自习自然也逃了。   六七号学生背着书包,站在校门口等出租车。   谢思和祝西宁挨在一块说话,其余几个人视线在他俩之间来回梭巡,时不时清一下嗓子,再用眼神各种揶揄。   祝西宁凉凉地瞥他们一眼,才会消停片刻。   #   市里最有名的火锅店在钟楼附近。   坐出租车也得二十多分钟,不巧还赶上了下班时候。   车到那的时候,天已经黑实了,抬头云层厚重,不见星月。   也是晚饭饭点,店里人正多。   祝西宁拿过号又等了十多分钟才有了位置。   几人坐在大堂。   谢思左手边是应阳,右手边是祝西宁。   服务员收拾完桌子后,拿来了菜单,薄薄的一张纸,从桌对面转了一圈。   轮到应阳,她低头看菜单,谢思也跟着扫了两眼。   一水的牛羊肉片,×2,×3……还有鲍鱼龙虾什么的……   她暗自计算了一下自己的钱包,现金加起来估计只能付五六分之一。   祝西宁正和辛莱聊游戏,余光扫到谢思出神的侧脸,问她:“你怎么了?”   谢思回过神,微微笑,“没什么。”   祝西宁挑了下眉,没再说话。   菜单很快转到谢思手上。   其他人选的菜她都吃,也有点怕金钱负荷不起来,便一道菜都没勾。   她抬手,要把菜单递给祝西宁。   后者还在和好友聊游戏,没注意到。   谢思便轻轻地撞了下祝西宁搭在桌角的手臂,等他转过脸来,问:“你要吃什么?”   她把菜单摊开。   祝西宁脸庞凑近,一目十行扫了几眼,说了两道菜的名字。   谢思垂眸帮他勾上,又翻到饮料给他看,有人喝橙汁,有人喝可乐……   他轻勾唇角,手指随意点了下,“我也喝这个。”   雪碧那栏,谢思划了个勾,还标注×2。   两人挨得很近,额头将将抵在一块,说话时的姿态亲昵,落在桌边的一众好友眼底,十足稀奇。   辛莱和阮嘉来聊游戏的话语戛然而止,互相递了个“这陷入爱河的哥们谁啊我怎么突然不认识了”的眼神。   而方宝尔和应阳则是偷偷摸摸拍了一张,两人看照片的时候带着一脸姨母笑。   很快,菜上了一部分,摆了洋洋洒洒一大桌。   开始吃火锅,谢思就听他们聊天拌嘴,嘴角始终扬着笑。   她偶尔往祝西宁脸上看,眼尾勾着,很开心。   他完全打破了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印象,本以为十分高冷的酷guy实际上是个外冷内热的少年。   想到这,谢思咬着筷子尖弯弯笑眼。   祝西宁看她一眼,默默地往她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一筷子羊肉卷。   火锅吃到大半,气氛正佳。   有大胆的例如阮嘉来之流,便鼓足了勇气,打听祝西宁和他女友的恋爱故事。   一呼百应。   在场除两位主人公之内的其余人都看他俩,一脸好奇。   毕竟有名的高岭之花被转学生攻克这事,也算得上附中十大奇闻之一了。   被众人围观,谢思脸一红,但在火锅店暖气下,也看不太出来。   她避开数道炯炯的视线,盯着桌子中央翻滚的鸳鸯锅,佯作没听见似的喝了口雪碧。   祝西宁抿唇擦了下嘴,动作很慢,也很优雅。   他把纸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而后才开口:“这么想知道?”   众人点头。   谢思悄悄看他一眼,她也想知道关于他俩的故事祝西宁如何讲述。   祝西宁靠在椅背上,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左手伸下去,看都没看一眼,便准确无误地捉住女孩嫩白的右手,握在手心把玩。   他眉眼微挑,语气淡淡:“你们想知道,可是我不想说哎。”   “咦……有这么神秘的吗?”   “……”   他眼尾扫到谢思,她脸颊微红,大眼黑亮有神,“你也想知道?”   谢思愣了半秒,才点头。   桌底下,他和她十指相扣,“那——”   其他人又立即来了兴致。   祝西宁眨眼,声音低柔。   “等会告诉你,就你一个。”   众人无语仰倒。   “切。”   “……呵呵。”   “秀恩爱,我嘞个去。”   徒留谢思一人弯唇,低低地笑。   快吃完饭时,祝西宁起身去了卫生间。   谢思注视他背影走过拐角,静坐几秒后也跟了过去。   果不其然,他正在前台结账,从口袋里摸出钱包。   谢思悄无声息地站他身后,偏头看了眼摆在柜台上的账单,长长的一条,直接往最下面看,忍不住咋了下舌。   他们六七个人吃了近一千!?   谢思震惊之余,不忘掏出钱包,把现金一股脑都拿出来,露出半个身子,递给了祝西宁。   后者这时候才发现她,居高临下,一眼就看见几张红钞。   他只笑了下,没接。   谢思皱眉,“怎么?这些也不够吗?实在不行就刷卡——”   她话音一落,祝西宁把钱从她指尖抽走,卷成卷塞到谢思口袋,“够了。”   又在她没反应过来时,从自己的钱包里抽了张卡递给收银员。   谢思恍然,愣片刻。   她好像……看到了十几张银|行卡。   后来的后来,她才从方宝尔口里得知,她的男朋友有多低调,不仅是官二代,还是富二代,妥妥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   #   吃完饭,各自回家。   大家都没骑车,两两结伴,阮嘉来和应阳顺路,便送她回家。   站在公交站台等车,谢思和祝西宁最后才坐上公交车。   九点,晚自习的第一节已经下了,也没有再回学校补物理的意义了。   开着车窗,谢思头抵窗沿,看着低头玩手机的男友。   他单手点屏幕,另一手和她十指相扣。   而谢思的手伸在卫衣口袋里,握着那几百块钱,想给他,但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正犹豫不决,祝西宁把手机摁灭,抬眼看她。   谢思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在祝西宁看来,就是还在好奇他适才在餐桌上没说出口的话。   他笑了下,脑袋一歪,靠在谢思肩上,“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喜欢你?”   谢思没想到他脑补这么多,身子一动,和他抵着头,嗯了声。   祝西宁敛眸,回想了下。   他喜欢谢思什么呢?   是像只奶狗一样蹦蹦跳跳,很可爱的样子?   还是开心时,会弯起的笑眼,像一轮盛满清亮的上弦月?   更甚是害羞时,黑发里露出的那一抹白里透红的耳尖吸引到了他?   ……   祝西宁想了会,发现自己理不清个所以然。   末了,他咧嘴笑。   谢思还在等他答案,见他无声笑,目露疑问。   祝西宁用力握了下紧扣的十指,和她对视,眼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温柔。   他说,“因为你最可爱。”   他搜刮过大脑里的辞海,给她赋予无数惊艳美妙的词语,最终却还是选择了可爱。   因为,无论她在做什么,不管是笑,还是闹,在他眼底,都是超级无敌最可爱的。   ——“因为你最可爱。”   谢思听到他的话,唇角毫不可控地牵起。   她发誓,这是她听过最朴实,但最动人的情话。   谢思低笑了好一会。   祝西宁倏地歪歪脖子,抵着她额头,两人四目相对,“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给他的回应就仅此而已吗?   谢思懂他眸底意味,眸底含笑:“你也最可爱。”   一字一顿,尾音刻意的拉长。   祝西宁眸子一弯,语气却很淡地“哦”了声。   谢思被他故作冷淡的反应逗笑。   很快,公交车开到小区门口。   两人轻车熟路地下了车,祝西宁送谢思走到公寓楼下。   彼时天已经很暗了,路灯亮起昏黄的光,地面人影交错。   迎面秋风瑟瑟,刮在树枝上猎猎作响。   走过斑驳的树影,停在灯火通明的公寓楼下。   谢思临走时,又想起要给祝西宁的钱。   北风吹过,她脑子一动,把钱拿在手上塞进他的卫衣口袋。   祝西宁以为她冷,给她握着暖了会,说:“快点上去吧。”   谢思点了下头,“好。”   等到二楼的某间房间灯亮起之后。   祝西宁转过身,离开小区。   刚走到长街的夜色里,裤袋嗡嗡震动。   他摸出来一看,是谢思发来的短信:钱在卫衣口袋里。   他面色淡淡地摸出几张卷成纸卷的人民币,看了几眼,忽地笑了下。   她可真有原则。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当然有原则,没原则能甩你? 祝西宁:……………… —— 抱歉大家,隔了几天终于更了。 家里有事实在离不开。 从今天起恢复日更,总共也没几章了,后面时间线拉得很快。 本章留评送红包么么哒。 —— 话说,我竟然又想写电竞小说了怎么办!!! 快来制止我!!! —— 最后,原谅渣作废话贼多。 晚安。 ☆、学号二四   学号二四.   隔天早上晨读时,韩冬青来到教室跟班,二话没说直接把就谢思叫了出去。   谢思出去后,应阳眉心一跳。   坐前桌的八卦班长转过脸,“怎么,是不是被抓典型了?”   应阳拧着眉,“应该不是吧。”   正如她所说,确实不是。   韩冬青站在门口,沉着脸问她:“你昨晚没上晚自习?”   谢思轻“嗯”了声。   “祝西宁也没有吧?”   “是的,他送我回家了。”   “我给你奶奶也打过电话,她说你生病了?”   谢思面不改色地扯谎,“只是有点感冒。”   昨天,一放学,谢思就给奶奶打了个电话,说是和朋友聚餐,让她帮忙搪塞一下老师。   奶奶只担心孙女安全,但在她的撒娇下答应了。   等到谢思晚上回家时,老人才松了口气。   而她提前和祝西宁通过气,说辞也是生病,由他送她回家。   闻言,韩冬青目光凌厉地盯着学生,看不出她清秀的模样上有半丝异常,良久才再开口:“下次回家时记得请假。”   谢思乖巧地点点头。   两人回到教室。   等韩冬青走后,应阳才敢问谢思发生什么事。   后者实话实说解释了下。   应阳“啧”一声,“看来老韩也默认你和祝西宁在一起了。”   “而且她好像也没辙。”   谢思低头看物理资料,但笑不语。   中午吃饭时,谢思便问了祝西宁,魏平有没有找他。   祝西宁敛眉,轻轻摇头。   谢思了然。   也是,魏老师和他妻子的性格简直天差地别。   下晚自习,两人骑车回家。   到小区门口,谢思要进去,祝西宁说:“明天别骑车了。”   谢思下意识地接话:“为什么?天气不好吗?”   祝西宁笑了声,单脚撑地,侧了侧身。   谢思愣几秒,才发觉他意何为,笑着点点头。   又是一天。   清早,谢思整理了书包,路过客厅时准备推车,忽地记起什么,一个急转身,蹦蹦跳跳地下了楼。   祝西宁踩着车等她。   他今天没站在树下,直愣愣地等在小区正门口。   谢思看到他时,他正好收手机抬眸。   两人远远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带着笑意。   等到谢思站在一人一车面前,祝西宁给她递了个眼神。   谢思下意识往车后座上看,那里不仅安了后座,还很体贴的放了个软垫。   她挑了下眉,完全没想到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他这么细心。   祝西宁单脚撑地,把车身往她这边微侧几分,后座靠她很近。   谢思很轻松地就坐了上去,双手搭在铁架上。   “走了。”祝西宁说。   “嗯。”   祝西宁骑车驶进晨光里。   谢思抬眸,眉眼弯成一道桥。   过了个红灯。   祝西宁骑快了些,谢思被风吹得眯着眼。   没一会,他提声说:“抓紧我。”   谢思身子往后仰往前后各看了眼,人行道上骑车自行车的学生越来越多,有的并排骑,把路挡了大半。   她没顾得多想,祝西宁又加了速,她便直接揪住身前少年的黑色卫衣。   须臾,山地车栽着一对情侣驶过人行道,和无数骑车的人擦肩。   索性,他车技一如既往的好,谢思担心但并不惊惧。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祝西宁敛眉,看了眼抓着自己衣服的小手,渐渐勾起了唇角。   #   一转数日。   进入学期后半,高中生的日常生活波澜不惊。   祝西宁和谢思顶风作案的恋爱事件,附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羡慕之余也很佩服,毕竟和学校正面刚的资本与勇气不是谁都有的。   韩冬青一时气结,时不时便将小情侣叫去办公室训斥,可偏偏两人的学习成绩日益进步,到最后她也没什么话好说。   十二月下旬,入冬许久。   北方温度骤降,路上的行人无一不包裹得十分严实。   第四次月考结束那天,谢思陪祝西宁去车棚取车。   在校门口吃过热乎乎的关东煮,谢思围好围巾,才坐上了山地车后座。   西城的夜风凉得刺骨,吹过路边枯枝,猎猎作响。   谢思抱住男友的腰,脸倚在他微向前弯的脊背上,羞怯消逝一空,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等红灯,车停了,祝西宁单脚撑地,微转身来跟她说话。   谢思抬眸听着,被遮挡了大半的脸上总一片笑意。   隔天开始放假。   考试假日和元旦节的假期整合,一共放三天。   第一天,谢思睡到自然醒,起床洗漱后便出了门。   她和祝西宁约好下午见面。   谢思走到小区门口,祝西宁在那等她。   一碰面,谢思蹦蹦跳跳过去,亲昵地挽住他手臂,“今天找我什么事?”   约会吗?   祝西宁笑了下,把她微凉的手心握紧,牵着她往街尾走。   谢思好奇又问一遍,祝西宁还是笑,不说话。   “你今天怎么神秘兮兮的?”   祝西宁牵着她走过一条街后,才缓缓说道:“今天是我奶奶生日,带你去吃蛋糕。”   生日?吃蛋糕?   变相的……见、见家长?   这也忒快了吧!   她愣了好大一会,须臾后回过神,心跳如注,手指指着自己下巴,“我?”   祝西宁点头。   “我去不合适吧?”谢思犹豫,万一在那碰上祝西宁的父母,她去实在尴尬。   “没什么不合适的,”祝西宁眼尾上翘笑了下,“我奶奶挺喜欢你的。”   谢思的惊讶情绪被他的笑容驱散,也没注意他后半句说什么,想了会,视死如归地点头,“好吧!”   又走了会,谢思直直拽他停下步子,问:“我空手去不太好吧,你也不提前告诉我!?”   祝西宁无奈牵唇,“没关系的,你去了奶奶就会很高兴。”   “是吗?”谢思自说自话,“不行,还是得买些东西。”   她强行拉着祝西宁去了刚刚路过的沃尔玛……楼下的花店。   十分钟后。   祝西宁牵着谢思停在家门口。   他摸钥匙开门,钥匙刚插进去,少女右手倏地摁住他。   祝西宁抬眼看她一眼,“紧张?”   谢思俏脸红着,心里也忐忑。   祝西宁笑着抬手,揉了揉她头顶的黑发,温声:“没事的,别紧张……家里就——”   话还没说完,门从里打开了。   祝西宁的奶奶站在门里,嘴角带着笑意,“快进来,外面冷。”   谢思先叫了声奶奶,又被祝西宁推了把,才跟着她进了屋。   家里不用换鞋,谢思进去后,一阵怔愣。   公寓很大,也很整齐,但并没有她想象中热闹的气氛。   偌大的公寓只有他们三人,唯一的生日气氛大抵只剩下餐桌上放了生日蛋糕的盒子。   恍恍惚惚中,奶奶和祝西宁在谢思身边坐定。   祝西宁看出她神游天外,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谢思如梦初醒,忙把怀里抱着的花束递给奶奶,不忘说:“奶奶,祝您生日快乐。”   “谢谢,”祝奶奶接过后,鼻尖凑近嗅了下,“真香真好看。”   老人慈眉善目,谢思的紧张渐渐消弭。   陪祝奶奶小坐了一会,天色便黑了。   祝西宁去楼下餐馆拿了提前订好的晚餐后,便开始了极其简单的生日派对。   就他们三人。   入夜,祝西宁送谢思回家。   路上她没怎么说话,敛着眉,好似在思考什么。   祝西宁不意外她这样,却还是问:“你在想什么?”   谢思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关于祝西宁的家庭,气氛好像有些奇怪。   老太太生日,就只有孙子给她庆生,这也太不寻常了吧。   祝西宁一眼便看穿她在想什么,低低地哂笑了下,才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谢思一愣。   又听他说:“我和我父母关系都不好,不想和他们见面……”   谢思仰着脸看他。   “……奶奶也理解我,所以我和他们并不会同时出现在家里……事实上,他们今早已经来过了。”   “你那个时候?”   “昨晚和辛莱去网吧打游戏了,中午才到家。”   谢思顿了下,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   祝西宁敛眉。   谢思笑,“你真可爱。”   祝西宁头顶问号,似乎在问哪里跟哪里可爱?   谢思弯笑眼,眼神在说哪里都可爱。   祝西宁被逗笑,指节刮了刮她鼻尖,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避开他视线,谢思胸膛微微一起伏。   今天的他一点都不可爱。   有点可怜兮兮的。   让人心疼。   夜风在吹,吹过树影,仿佛还听得到小情侣的对话。   “你以后别通宵打游戏了好不好?”   “为什么?”   “对身体不好啊,会影响肝脏的新陈代谢,而且气色也不好看。”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尽量。”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到年后了。 晚安。 ☆、学号二五   学号二五.   第四次月考之后,崭新的一年也很快来临。   谢思的父母亲都在国外,她只能和奶奶两人在家跨年。   当然,零点时,谢思接到了男友的电话,聊到了很晚。   再回到学校,一月匆匆而过。   二月初,西城附中各个年级分批考完期末试,校方本还有要补课的计划,未料被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粉碎。   寒假的假期一月有余。   谢思调整了生物钟,每天早上睡到九点多才起床。   那个时候,奶奶已经出门锻炼回到家了,婆孙二人坐在餐桌前吃饭,聊些家常,丝毫不觉得无聊。   她本也想着去找祝西宁约会,可他偏偏陪祝奶奶回了趟老家,说是领通知书前一天才会返回西城。   于是,谢思闲时,就只能和下乡游玩的祝西宁煲电话粥。   没几天,归期就到了。   领通知书那天,谢思八点出门,在玄关换鞋时听到奶奶不住的叮嘱,让她自己小心点。   今天,奶奶有事得出门一整天,等到明早才返家,晚上家里就只剩下谢思一人,她难免担心。   谢思随口应了声,便背着小包离开了家。   她有四五天没见到祝西宁了,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想念。   二月初的西城已经很冷了。   不久前才下过一场暴雪,草丛里的洁白还没消融,阳光落在少年发梢,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谢思踩着雪地靴,走近时嘴角上翘。   祝西宁也迎了过来,伸出宽大的右手,她毫不犹豫地搭了上去。   坐上回学校的公交车。   谢思亲昵地靠在男友肩头。   他今天穿着件羽绒服,很低调的黑色,帽子旁围了一层绒毛,擦在她额头有点痒。   谢思和他手指紧扣着,便只小幅度地扭了扭头,打算避过那搓毛。   祝西宁察觉到她动作,歪了下头,“怎么了?”   “痒,”谢思皱着鼻子笑了下。   祝西宁便把帽子往外扯了扯,“这下呢?”   “好了。”谢思心满意足地靠着男友,视线从他侧脸上路过,末了问他:“你回老家干什么了?好玩吗?”   他俩在电话中也有聊这些,只是时不时会跑题。   祝西宁回忆了下,“除了不能见你,不能打游戏意外,都挺好的。”   话音未落,谢思说:“原来我和打游戏一样重要哦。”   祝西宁一挑眉。   谢思定定看他几秒,忽然笑了,“算了,看在你先说我的面子上,这次放过你。”   她又问:“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玩的?”   祝西宁沉吟了会,“就和他们一起去野地里抓野物之类的。”   “抓到了吗?”   “……没。”   “那,还有呢?”   “自己做烧烤算吧。”   “还有?”   “没了……哦,就隔壁奶奶家的边牧生了一窝仔,你知道的,我给你发过图片”   那窝蔫搭搭睡在狗窝里的奶狗,可爱极了。   谢思有印象,一个劲直点头。   两人聊着提前下了车,吃完早饭,步行五六分钟进了学校,到教学楼四楼一左一右走。   教室里坐了大半,闹哄哄的。   谢思一坐下,应阳就抱着她手臂,佯作哭泣,“完了,我彻底完了,今天通知书领回家我妈要给我进行女子单打了。”   谢思笑了声还,没顾得说话,前座转过来,面色苦涩,“你单打还好,我回家混合双打。”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唉,这个年过不好了。”   有这么恐怖吗?   谢思无奈地只能笑。   九点整,韩冬青的身影从后门一闪而过,教室里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她站上讲台,凌厉的视线居高临下,梭巡教室全周。   底下学生正襟危坐,动都不敢动一下。   很快,韩冬青打破安静,先是耳提面命,随后才开始派发通知书。   按照她的国际惯例,排名由低到高。   韩冬青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叫,没被叫到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随着排名数字渐渐变小,众人心态稳了许多。   叫到应阳时,她先是一愣,才上台接了通知书单。   班级二十三,年纪一百出头,比她第四次月考时进步了许多。   谢思对自己的答卷有信心,这次依旧会在班里前十。   前座班长名字被叫到后,韩冬青手里的通知书册变得很薄,仅有十张。   谢思舔了舔唇瓣,开始紧张。   她看来很久很久之后,韩冬青才喊了谢思两个字。   谢思站起来,走到讲台边。   韩冬青盯了她五六秒,才把通知书递给她。   谢思回到座位,先看了眼排名。   班级第五,年纪二十以内。   再看成绩。   语文数学英语都很正常,理综出乎她意料地考了两百五十多!   比她刚来时进步了近一百分!   这么说,她的物理暂时不会拉分了!   谢思脸上泛起喜意。   发完通知书,韩冬青又是一阵苦口婆心地训话后,才放了学生回家过寒假。   她一离开教室,里面沸腾了。   谢思边和应阳说话,边把通知书折好往包里塞。   突然,耳边响起清脆的敲玻璃声。   谢思循声看。   一墙之隔,祝西宁站在窗外,叩窗的手指还没收回。   她弯了下眸子,跟脸上闪过一系列“卧槽这俩人又秀恩爱不腻吗?算了算了原谅你了”的应阳摆摆手,便背着包走了。   #   谢思和祝西宁今天约好去看电影。   领完通知书,又简单吃了个中饭,两人便栽进了家附近的电影院。   小情侣看的是一部国产的浪漫爱情电影,小成本,男主角不认识,女主角也没见过,但颜值都不错,故事也讲得很好。   一帮孩童,从少年到青年,十几岁再到二十几岁,一路诠释青春。   有笑点也有泪点。   谢思后面哭得一塌糊涂,祝西宁倒没那么大感触,唏嘘了一小会,便专注给女朋友递纸巾。   看完电影,祝西宁忙不迭带着女友去楼下喝奶茶缓解泪点。   幸好,谢思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还没喝完抹茶红豆奶茶,她又笑着跟祝西宁聊日常。   冬季昼短夜长。   两人又去打了会电动,天就麻麻黑了。   吃完晚饭,祝西宁送谢思回家。   他送她到了楼下,也忍不住叮嘱她:“晚上小心点,别给陌生人开门,门窗都关紧。”   谢思点下巴,“我知道。”   祝西宁看她表情,脸上写着“我不是小孩了”几个大字,失笑在她头顶摸了摸,才放她上楼。   谢思临走时,垫脚,在他脸上亲了亲,不等他回过神,便一溜烟地跑上楼去。   祝西宁抬眸,看到她小巧的背影,淡淡地笑了下。   一如既往,等二楼某间屋子灯亮后,他才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家,奶奶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屏幕上在放新闻,祝西宁不感兴趣,跟奶奶打过招呼后,从冰箱里拿了听雪碧,便径直回房间打游戏。   一到节假日,玩游戏的人数目爆增。   坑逼队友比起往常,也多出几倍。   祝西宁和辛莱双排了两把,都被队友坑了。   他一时气结,直接拒绝了辛莱上车的邀请,单人排队中,顺便去上厕所。   往客厅那走了几步,就听见电视上传来女主持人甜美的嗓音:“将近年关,西城的盗窃分子开始密切行动于各大小区……”   祝西宁脚步一顿,眉心微敛。   他上完厕所回到房间,游戏正好排进去,选完英雄就给谢思打电话,手指按到联系人那栏,电话就来了。   好巧不巧,就是谢思打来的。   祝西宁接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女孩小声啜泣的声音。   他愣了半秒,眸色一冷,“怎么了?”   “你能不能来我家一趟,门口,门口好像有个喝醉酒的男人,我报警了,但还是有点怕。”   #   彼时,谢思刚洗完澡,穿着棉睡衣睡裤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随便摁了个频道。   蓦地,门口传来敲门声。   谢思起先以为奶奶回来了,走到玄关时反应过来,奶奶回家起码也会给她打个电话吧。   这样想着,谢思提高了警惕性,趴在门上顺着猫眼往出望。   楼道间瘫着个中年男人,好似喝醉了酒,在敲隔壁大门,手舞足蹈,语无伦次。   谢思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直直蹲了下去,后怕在顷刻间席卷而来。   怎么办?   敲门声好像已经挪了过来。   “咚”、“咚”、“咚”。   谢思的理智告诉她要报警,她这样做了。   情感也告诉她,她怕极了,所以她找了祝西宁。   #   除了女孩的哭声,祝西宁好似听见了醉汉敲门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重。   登时,他拿起外套,一把拉开房门,“你等我三分钟。”   “好,你……你也小心点。”   “我知道,”祝西宁跟奶奶指了指门口,握着手机往外走,“你别怕,电话也别挂。”   谢思头埋在双膝之间,轻轻地“嗯”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后半章这个梗,呼应《少女的少年》里的一段剧情。 大佬们回忆得起来吗? —— 晚安。 ☆、学号二六   学号二六.   祝西宁匆忙赶到时,车子直接往楼下一摔,就往二楼跑。   民警几分钟前也才来到现场。   他一上去,就看见两名便衣站在楼梯口,架着醉酒男人的胳肢窝,腰间别着警棍。   他俩都是附近派出所的,祝西宁和其中一人认识,此时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也松一口气。   电话还没挂,他隔着话筒让她开了门。   门从里缓缓打开。   祝西宁垂眸看进去。   谢思蹲在地上仰着脸,面色发白,可怜兮兮地瞅他,眼角还有没擦掉的眼泪。   祝西宁在来时的路上,曾想象过会看到怎样的她,这一幕在他意料之中。   可真出现在眼前时,他心尖倏地一疼,匆忙收了电话,走进家里,一把拉她起身。   “我来了。”   “嗯。”   谢思蹲的时间久了,小腿绵软无力,站直身子后靠着祝西宁。   民警循例问她一些问题。   谢思一一如实回答。   祝西宁眉心微敛,站在一旁不说话,只握住她右手,冰凉冰凉的,和室外吹拂的寒风一样。   没多久,民警便架着醉醺醺已然睡过去的男人离开了居民楼。   他们一走,谢思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就关上了门。   背过身,她皱着脸,猛呼了几口气。   祝西宁心疼,牵着她坐到沙发前,紧挨她坐下,问:“很害怕?”   谢思点了下头。   “从现在开始,别怕了。”祝西宁温声安抚她,“我会陪着你。”   谢思心头一颤,抬眸看着他,倏地嘴角一瘪,吸了吸鼻子后,才重重地点头。   他陪她坐了会,谢思的表情渐渐松弛了下来,脸上也带了笑。   祝西宁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室内。   家里平日里只有婆孙二人住,房间很整洁,阳台那里门关着,外面挂了几件衣服。   他皱了皱眉。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很快逼近零点。   谢思歪头往头顶的钟表上看了眼,已经很晚了,转过脸时打了个哈欠。   被祝西宁眼尾扫到,“你困了?”   谢思睁了睁眼,“还好。”   “去睡吧,”祝西宁淡笑着。   说实话,谢思心里还是怕,神色有一秒的松垮,又听祝西宁说:“你回房间睡,我就坐在客厅守着你。”   谢思猛地一抬眸,不知是因为什么,眼角湿润。   两人对坐了几分钟。   她回房间抱了一床被子出来,红着脸:“这是我的被子,你不介意的话就用吧。”   说完这话,她很不自在地别过头,拿着遥控器调高空调温度。   祝西宁扫了眼那床印着碎花的被子,嘴角微微扬起。   末了,他记起什么,突然下楼去,刚打开家门,又叮嘱:“我马上上来。”   谢思眨眨眼,起身去卫生间准备祝西宁的洗漱用品。   不到两分钟,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停在二楼。   谢思忙不迭去开门,祝西宁拎着他的山地车,车头在夜色的照拂已经生出冰凉的水渍。   他把车子放在靠向阳台的地方,转而听谢思的招呼去洗漱。   后者也才开始刷牙,他一进去,狭小的地方越发逼仄。   谢思默默往里挪了一小步,把自己的牙膏递给他。   祝西宁懒散地站着,拆了一次性牙刷,往上面挤了牙膏,往嘴里一塞,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和一旁的少女。   谢思刷牙很慢,是从小归女士就给她养成的习惯,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祝西宁盯了会,收回视线,专注刷牙。   谢思悄悄掀开眼皮,镜子里的两人面貌虽有些稚嫩,但相处模式却像极了同居的情侣。   想到这,她脸红了红。   几乎是同时,两人收了牙刷,挤在洗手池前洗脸。   男孩子工序少,几乎只用冷水铺脸。   谢思还在按洗面奶,他就已经伸出手要毛巾,她很自然地把自己的那条递给他。   洗漱完,谢思回房间睡觉,路过客厅,祝西宁躺在沙发上看手机。   后者偏头和她对视,给她递了个放心的眼神,“去睡吧,晚安。”   谢思揉揉发酸的眼睛,“晚安。”   回到房间,谢思把窗子关的严严实实,却还是有风从缝子里渗进来。   她躺在床上,把被子拉得更高,盖住她头顶,整个人蜷缩在被里。   睡意渐渐来袭,谢思快要睡着之前,想到在客厅守着她的祝西宁,眉眼弯弯,带了笑意去梦里。   一墙之隔。   祝西宁盖上女孩的被子。   灯关了,客厅依旧明亮,地面上铺洒着皎洁如水的月光,衬得他眸底清明。   祝西宁缓缓闭上眼,鼻尖嗅到淡淡的西柚香气,属于女孩的味道。   很清淡,也很好闻。   理智告诉他不要胡思乱想,可情感却不受控制地跑偏,脑海中浮起绮思。   ……   须臾,他从沙发上跳起来,径直钻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猛往脸上扑了几捧凉水。   脸上热意久久挥之不去,祝西宁往镜子里看了眼,清秀的少年眸色浅淡,眼角好似染了抹红。   再回到客厅,他不敢再多想,使劲闭上眼,驱使自己睡过去。   就这样,熬到了一点,才如愿进入梦乡。   #   一夜好梦。   谢思睡醒时天色已然大亮。   她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半。   脑子还处于混混沌沌之中,无意识地吞了口口水,她蓦地睁开眼,一把掀开被子推门出去。   客厅空空如也,山地车也不见了,只有放在沙发上叠得整整齐齐的那套被子告诉她,昨晚是真实存在的。   谢思胸膛一起伏,按开手机。   有条来自祝西宁的未读短信。   “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电话,晚上再来找你。”   收到短信的时间是八点刚过。   谢思嘴角一落。   十一点不到,奶奶回到家,还买了中饭。   谢思坐在餐桌前往嘴里喂食物,丝毫没有告诉奶奶昨晚的意思,她怕她担心。   一天不咸不淡的过去,傍晚,谢思接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   归女士告诉她,过年会回国一礼拜。   登时,谢思喜形于色。   冬季的夜色来得很早。   谢思陪奶奶去公园转了一圈,又去沃尔玛买了点零食,到家时天色已经很暗了。   谢思回到房间,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速写本和铅笔,翻到空白的一页,开始画画。   她沉浸在记录日常的世界里,时间飞速地流动。   再收笔时,快十点。   谢思往前翻了几页,手撑着头看自己的作品,和她笔下的少年模样。   外冷内热,清淡但不失温和。   十点整,谢思在房间里如坐针毡。   祝西宁说好的晚上来找她,怎么还不来?   她握着手机,一度想拨出电话,但又怕他在打游戏,自己干扰他。   幸好她没纠结太久,十点过几分,手机在掌心里嗡嗡直震。   谢思立刻接通电话。   就听电话那头传来男低音,和着呼啸而过的夜风,很轻:“下楼来,我在楼下等你。”   闻言,她披了外套就往外跑。   奶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瞥见她这般动作,笑了下。   我家的白菜要被拱喽。   冬夜,天空很黑,当中挂着密密麻麻的星子,和一轮明月。   谢思跑到楼下,迎面吹来裹着枯叶的凉风,她一个激灵。   祝西宁一如往常,站在正对门口的台阶边。   今天他背对着楼道,谢思一眼撞进他宽厚的背,笑了下,直接抬臂抱住他。   祝西宁自喉头笑了下,却没转身。   谢思安静地抱了十几秒,觉得有些不对劲,忙揪着衣服往他脸上看一眼。   侧脸完美,眼角有颗泪痣,确实是她男朋友。   她挪了几小步,和他面对面。   “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谢思大眼微睁,紧紧地盯着窝在祝西宁怀里的小东西。   一只黑白色的小奶狗,趴在他怀里,好像正在睡觉,软绵绵的,特别可爱。   谢思惊喜地抬眼,祝西宁点了下头。   两人交流过一个回合,便知悉对方念头。   谢思知道了这狗是送给自己的之后,眸子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我能碰一下吗?”   “当然。”   祝西宁直接把小狗递给她,示意她来抱。   谢思突然紧张,顿了几秒,才敢接过小奶狗。   她动作很轻,小狗换了窝只哼叫了半声,便又沉沉睡去。   怀里的小东西柔弱无骨,睡相懒洋洋的。   谢思的喜爱不可抑制地展现在脸上,她逗了会狗,问祝西宁:“这狗你哪来的?”   他脸色未变,“别人送我的。”   “嗯?”   “……我找亲戚要的。”   发生了昨晚那件事后,祝西宁一直担心谢思,思量良久想到了这个主意。   让她养条狗。   于是,一大早,他就回了趟老家,去亲戚那抱了条边牧幼崽。   谢思弯笑眼,“谢谢你。”   “没事,”祝西宁送她上楼,弯腰拎起脚边的箱子。   也是这个时候,谢思才发现有这东西的存在。   快到门口时,祝西宁说:“这狗还没名字,来起一个吧。”   闻言,谢思垂眸,小奶狗睡得正香,她又往祝西宁脸上看,脑子里灵光一闪,唇角微弯。   “那就叫小西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西上线。 —— 这两章的梗,对应《少女的少年》里,祝西宁使计让谢思来基地住那一段。 —— 早安。 ☆、学号二七   学号二七.   谢思抱了只狗回家。   奶奶有点吃惊。   谢思只说是朋友送她的,没说太多会让奶奶担心的话。   奶奶心如明镜,也没过多追问。   于是乎,小西便在谢思家里住了下来。   年关渐近,西城的大街小巷里都挂起了火红的灯笼,商场各种叫卖打折。   平日里,谢思陪着奶奶收拾屋子、置办年货,闲时就和祝西宁出门遛狗。   大年三十那天,归九枝按照原计划回国,直接飞往西城。   她到家时,谢思刚陪小西去宠物店洗完澡,一人一犬窝在沙发上玩飞盘。   门铃响了,奶奶去玄关开门。   归九枝边跟她说话,边拎着行李箱进来。   尽管风尘仆仆,但一向板着的脸上挂着笑容。   谢思循声看,脸上一喜,忙把小西放在一边让它自己去玩,她起身凑到母亲身边,亲昵地抱着她胳膊,“妈妈,我好想你。”   归九枝柔和了眉眼,“我也是。”   晚上,祖孙三代坐在餐桌前,吃完火锅,和远在瑞士的谢怀视频。   谢思已经半年多没见到父亲,一直凑在电脑前说话,谢怀脸上笑意温和,十分耐心地听。   这个时候,奶奶和归九枝就坐一旁,笑着聊天。   没多久,谢思很有眼力见地把位置让给母亲,她靠在奶奶肩膀上,心里很满足,眉眼弯成小小的月牙。   十点多,电脑电量过低,屏幕暗下来,双方才结束了长达两个小时的视频。   归九枝合上电脑,眸子一垂,就看见在餐桌旁打转的的小狗,问:“这狗哪来的?”   “我同学送我的。”   “男同学女同学?”   谢思避过母亲洞若观火的双眼,她不确定母亲会不会干涉她恋爱,顿了半秒,才回答:“女同学。”   归九枝看着耳尖通红的女儿,淡淡地勾了下唇角,“哦。”   全家人都知道的,谢思撒谎耳尖会红。   归九枝也不拆穿她,淡笑,“这条狗还蛮可爱的。”   谢思胡乱点了两下头。   十一点半。   归九枝回房间去睡觉了,她回国坐了一天飞机,整个人累极。   客厅里,谢思陪奶奶看春晚,屏幕上的明星在唱一首歌颂亲情的歌曲。   她看着看着思绪就飞了,等回过神时给祝西宁打了个电话。   夜已经很深了,远处无数的霓虹灯闪烁着,烟花爆竹声不绝于耳。   谢思半靠在阳台边,凉风从窗外吹进来,和室内气流汇聚,温度正好。   铃声响了好一阵,没人接。   她眨了眨眼,手都挪下来即将要按掉电话时,听到一道清亮的男声。   谢思唇角微弯,没说话。   祝西宁低低地笑了声,问她:“吃过年夜饭了吗?”   “嗯,你呢?”   “吃过了。”   事实上,并没有。   祝西宁步子顿住,转过身,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别墅。   他已经走出很远了,但耳边还能听见一双男女毫无感情的聊天声。   祝西宁唇角一勾,露出个哂笑。   “你在做什么?”   祝西宁边问,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谢思半靠在墙上,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盆栽,“看春晚。”   “好看吗?”   “就那样,”谢思问:“你现在在哪?”   “家。”   出租车在黑夜里穿行,驶向只有他和奶奶的家。   祝西宁避过这个话题,和谢思聊些别的,问她:“小西乖吗?”   后者看了眼躺在靠枕上睡得正香的小边牧,不自觉笑起来,“很乖,和你一样。”   “是吗?”祝西宁轻轻笑一瞬。   两人漫无边际地聊,从小西聊到年夜饭,再聊到明天去哪玩,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电视机里传来倒数的声音。   谢思往那边看了一眼,转过脸又开了免提,“你听。”   祝西宁挑眉,透过嘶嘶的电流,听到了远远交叠的声音。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   谢思弯弯眉眼,“阿宁,新年快乐。”   祝西宁眸底一亮,还没说话,又听到娇俏女声,在感叹:“哇,快往窗外看!”   他歪头,身子放低,从车窗看出去。   漆黑的夜空中倏地迸发出无数道烟火,色彩斑斓,璀璨如星子。   祝西宁浅色的眸子动了下,须臾,上下唇瓣相碰。   “新年快乐。”   #   祝西宁到家时,零点过半。   开了家门,一室清冷,他径直回了房间,开电脑的时间去浴室洗澡。   他登上游戏,视线从好友栏顺着鼠标下拉,没人在线,想来都在庆祝新年。   祝西宁嘴角一扯,单排去了。   他只打了五盘游戏。   四点不到,就关了电脑上床睡觉。   明天还有约会,他不想迟到。   大年初一。   谢思一早被楼下的鞭炮声吵醒,迷迷糊糊醒来,身侧的床位已经凉了。   她揉了下眼睛,翻身下床。   推开房门,归九枝和奶奶正坐在沙发上包饺子。   谢思凑近看了眼,香菇虾仁馅的,她的最爱。   忙不迭洗漱完,坐在一旁看婆媳二人表演包饺子的绝技。   她看了几分钟,试探着开口:“我能包一个吗?”   “当然了,你想包就包。”奶奶笑道。   谢思点点头,从桌案上拿了张饺子皮,往里夹了馅,往归九枝熟练的动作上看。   后者扫到她视线,放慢手上的步骤,“按住皮,一个褶一个褶捏。”   谢思按照她的话如法炮制,只可惜捏的花纹太难看,在桌案上和其他成品形成鲜明对比。   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奶奶笑着拍拍她,“没事儿,一回生二回熟嘛。”   归九枝倒没说什么,只给女儿递了个鼓励的眼神。   于是,谢思跟着两人一起包饺子,量很多,密密麻麻摆了一桌案。   归九枝端着板子去厨房,准备下锅煮。   谢思跟在她后面,临进去的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   打电话的是辛莱。   谢思一挑眉,她还是头一次接到祝西宁好友的电话。   按下接通,谢思把手机放在耳边,一句“新年快乐”还没出口,就听见他急匆匆地说:“谢思,阿宁现在一个人在家,你能不能过去看看他。”   “什么?”他话又快又密,谢思没明白意思。   “是这样的,我现在老家的网吧……”   他一通解释,谢思才知道来龙去脉。   原是辛莱今早去网吧,发现祝西宁在凌晨上过线,还打过几场游戏。   他和祝西宁关系甚密,知道以他和父母亲的关系,是不可能在母亲的别墅里过夜的,思量一通,觉得他很大可能是回了家。   “我给他打电话又是关机,所以想请你过去看一下他是不是在家。”   谢思眉心一蹙,“那奶奶呢?”   “奶奶还在祝叔叔家里,我没记错的话,她每年都要在那边住几天。”   “好,我去看看他。”   挂了电话,谢思给祝西宁打了两个电话,都是关机。   她看眼强上的表,八点多,离两人约好出去玩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按辛莱所说,他应该是在补觉。   厨房里的饺子已经煮好。   谢思顾不得吃了,跟奶奶说了一句就要溜,换鞋时又身形一顿。   片刻后,她进了厨房。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杯。   新年的第一天,街上人很多。   路边的树木上挂着红灯笼和彩旗,在风中飘扬。   西城的年味一如既往的重。   天气冷,谢思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鼻子,垂眸往前走。   五六分钟后,她拐进小区,上楼,在门口停了下来。   正对她视线的门上正贴了一张福字,无比鲜红的颜色,她心一热,曲腕敲门。   楼道里响起回声。   没人开门。   谢思心里一松,她不愿意看见祝西宁一个人在家。   因为这个场面,会显得他格外孤独,格外惹人疼惜。   幸好。   谢思抿了下唇角,眉眼微弯。   她转身要走时,又看到那个“福”字,挑挑眉,把保温杯放在地上,撕下门上贴着的纸张。   倒拿好,又给贴在原处。   福“倒”,福到。   末了,把纸片翘起的一角按了下去,谢思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弯腰又把保温杯拿起来。   突然间,她整个人愣在原地。   从屋里传来脚步声。   尽管很轻,但落在她耳里清晰可闻。   越来越近,那人在靠近门口。   谢思直起身子。   下一秒,门从里打开。   睡眼惺忪的祝西宁和她对视,两人面面相觑。   祝西宁眨了下眼,眸底瞬间恢复清明,心里泛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感觉,“你怎么来了?”   谢思扯嘴角干笑了下,手一抬:“给你送饺子。”   祝西宁眼皮一耷,看见她捧着的保温杯,顿半秒,把她迎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双更。 —— 日常王婆卖瓜,大佬们收藏一下渣作作收,和即将开的新坑吧,跪求。 一个是没写过的娱乐圈梗,不确定会不会写的很好,但会尽我全力写好。 第二个是《少女的少年》的真丶姐妹篇《给你宇宙》,写NS战队上单Moon的,他和祝西宁是新NS战队的双子星。 —— 不出意外,《给你宇宙》是接档文。 一个方面,因为个人觉得《少女的少年》没写好。 另一个方面,我特别特别特别想把NS战队沉浮的那几年写出来,也算现阶段一个小执念了。 —— 日常啰嗦。 晚安。 ☆、学号二八   学号二八.   谢思跟在祝西宁身后进了屋。   家里没开空调,一进去,和室外温度相当。   她把围巾往下拉,打量室内,除他俩之外,空空如也。   所以,大年三十晚上,他一个人在家吗?   谢思收回思绪,坐在沙发上,把保温杯推给祝西宁,“呶,给你的。”   祝西宁开完空调,才打开盖子看了眼,饺子香味扑面而来,他眸子一闪,“你怎么知道我在家的?”   “今早,辛莱给我打过电话……”   谢思如实娓娓道来,话罢,她扯了个笑,“你肯定还没吃饭,这是我和奶奶包的饺子。”   祝西宁眯眼看了眼墙上的表,也才九点整。   “你吃过了吗?”   “也没呢。”   闻言,祝西宁从厨房里端了两副碗筷。   窗外鞭炮声迭起。   一对小情侣对坐在沙发边吃饺子。   祝西宁微弓着身往前,从保温杯里夹了一块饺子,他目光定在筷尖,又冲谢思挑了下眉。   后者偏头咳了一声,再转过脸时脸一红,“我包的,很丑吧。”   “不丑。”祝西宁摇头,把饺子喂进嘴里,皮薄馅大,汁香四溢。   谢思盯着他,“味道怎么样,还ok吗?”   祝西宁笑着点了点头。   谢思满意地垂眸吃饺子。   #   早餐结束。   祝西宁回厨房清洗碗筷,谢思坐在客厅,无所事事地四下环顾。   一如她第一次来的那天,偌大的家里十足空葺,毫无生气。   谢思心里莫名不自在,细眉蹙起,眼皮一耷。   祝西宁自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女友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不知在想什么。   他淡笑了下,走近,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谢思回过神,抬眸。   祝西宁眨了下眼,“在想什么?”   “没什么。”   “真的?”祝西宁完全不信,他抬手捏着谢思的脸颊,两人四目相对,“好好说。”   谢思瘪嘴,胸膛一起伏,瓮声瓮气地说:“你一个人在家无聊吗?”   声音低如蚊蝇。   “孤单”似乎更准确吧。   祝西宁低声笑。   谢思睨他,“笑什么?”   “笑你可爱。”   谢思不喜他说话遮遮掩掩,但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祝西宁见状一笑,歪头靠在谢思肩上,说:“不无聊,我从很小就开始这样生活了。”   谢思侧头,和他对视。   祝西宁浅眸底闪烁着清澈的光,看不到有丝毫难受。   或许已经习惯,或许掩藏在心底。   她有些心疼他。   祝西宁抬手摸了摸她发顶,让她别在意。   谢思嗯了声。   两人头对头靠着说了一会话。   谢思接到了归九枝的电话,问她在哪。   适才她出门时,母亲也有问她去干嘛,当时她的说辞只是把祝西宁换成了班里的女同学。   这番话自然说服不了归九枝,她稍稍思量过后,便脑补出了个一二三来。   再加上谢思出门时早上没吃饭,又在别人家呆太久,怎么想都不太合适。   归九枝这才打来了电话,叫女儿回家。   谢思接过电话后,抬眸和祝西宁对视一眼。   后者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家。”   谢思点点头。   #   快到中午,街上行人越来越多。   谢思靠在祝西宁身上,左手塞进他口袋里,微仰着头和他说话。   祝西宁面色淡着,时不时勾一侧唇角。   两家离得很近。   尽管两人走的很慢了,但还是很快就到了谢思家小区门口。   祝西宁这次没打算送她进去,就站在门口,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谢思一抬眸,眼神里欲言又止。   她不想祝西宁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   可是,让他去她家里也不合适,恐怕会吓到母亲和奶奶。   ……   谢思敛眉思忖,良久,她下定决心开口:“不然……”   “嗯?”   “你跟我一起进去?吃个中饭?”   闻声,祝西宁愣在当场,他眸底缓缓亮起来,嘴角上翘。   谢思不明白他这表情什么意思。   祝西宁:“不了,你进去吧。”   “那你中午怎么办——”   “我自己可以做。”   话落,他捏了捏谢思神色恹恹而垂下的嘴角,反过来安慰她:“约会就挪到晚上吧,到时候我们去看电影。”   谢思暗自叹口气,“……好吧。”   临走前,祝西宁又说:“别不开心,我已经习惯了。”   他的劝慰,在谢思听来,更加难受。   末了,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祝西宁手插口袋,目送她走远,再转过身时眉眼漾笑。   女朋友心疼他的模样真可爱。   须臾,他哂笑了下。   他是真的已经习惯了。   #   谢思回到家时,归九枝正在厨房洗碗。   她拿着保温杯进去,后者扫了女儿一眼,“回来了。”   “嗯。”   闷闷的一声。   归九枝一偏头,“怎么了?”   谢思抿着嘴,想了片刻,摇了下头没说出口,转身离开。   归九枝看着女儿的背影,皱了下眉,又失笑。   和男朋友吵架了?   冬季的晚上来得很早。   七点不到,天已经很黑了。   谢思跟归九枝说了声,就出门了。   祝西宁在小区门口等她。   身影颀长,勾着脚低头在看手机。   谢思悄悄走近,在他背上拍了下。   祝西宁转过身时,唇角往上勾,他把手机塞进口袋,单手牵着谢思。   两人往街边走。   谢思问他:“中午吃的什么?”   祝西宁:“泡面。”   “……”谢思脸一拉。   “骗你的,”祝西宁揉揉她的头发,“西红柿鸡蛋面,自己做的。”   她娇哼一声,“那就好。”   正值假日,商场人巨多,电影院里满是出双入对的情侣。   索性祝西宁提前买好了票,两人等了一小会就进了放映厅。   新年贺岁档很多,祝西宁选了部喜剧片。   前面的情节大都很好笑,可到后面,国产电影的鸡汤环节必不可缺。   荧幕上中年男人抱着重新找回的父母哭泣时,谢思不动声色往祝西宁脸上扫了眼,怕他触景生情。   后者一转脸,就捕捉到她担心的目光,皱鼻子淡笑了下,和她十指相扣。   离开电影院时已经快九点。   街上灯火通明,远望过去一水的火红,行人不减反增。   谢思拉着男友的手,在空中甩来甩去。   小情侣时不时停住脚,对视一眼,再亲一下。   九点过半。   归九枝再次打来电话时,祝西宁才送谢思回家,末了,摸摸她的头,“晚安。”   “晚安。”   谢思望着他形单影只地站在街头,又想到晚上看的电影,心里晦涩。   于是整个过年期间,她除了去走亲戚,其他时间大都和祝西宁腻在一起。   两人热恋之时,也不觉得腻味。   #   时间往后拉,年味越来越浅。   归九枝的归国假期也到时间结束,谢思和奶奶送她去了机场。   回来后没几天,西城附中便开始补课。   一切生活回到正轨。   刮风下雨天之外,祝西宁每天都载着谢思往学校去,应阳碰见过一两次。   她在教室里调侃谢思:“到现在,我还没想到我们的高岭之花被你摘了。”   谢思不答她话,只弯起笑眼。   三月初。   附中正式开学。   高二进入向高三迈进的阶段,比起第一学期,学校抓得更紧了些,强制周六也来学校上课。   这个条例一出,引起无数高二学子反对。   然而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还是默认实施了。   周围学生都怨声载道,谢思和祝西宁没多大想法,在家和在学校无甚区别。   他俩照旧每天晚上在十八班教室上晚自习去,补习物理。   韩冬青拿这两个见不得又骂不得的学生没辙,魏平倒是乐见其成。   在学校的日子不咸不淡的过去。   四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月考考完,学校的学生暂时小解放。   隔天是周日,也是谢思的生日。   当天晚上,好友们都来到了谢思家里,奶奶为了让孩子们玩得更开,做完晚餐后早早就出了门。   于是,家里就只有着六七个高中生。   吹蜡烛,许愿,送礼物……在好友的生日祝歌下一气呵成。   餐桌边他们在玩游戏。   谢思上了个厕所出来,看了一眼,不见祝西宁。   她四下找了下,发现他正躺在沙发上睡觉,长腿委屈地搭在空中。   谢思走过去,蹲下|身。   视线从他额头往下扫,路过扇动的长睫,再到鼻梁,最后到达唇角。   单看平平无奇的五官,凑在一起,却是再清秀不过。   谢思笑了下,抬指轻按住他眼尾的泪痣。   半秒后。   祝西宁掀开眼皮,他没睡着,只是闭眼小憩。   谢思嘴角笑意加深,说:“你还没送我生日礼物呢。”   “是吗?”祝西宁笑,“那我现在就给你。”   话音刚落,他仰起头,同时把谢思的脸往前扣,在她唇角啄了下。   他的动作出其不意,谢思莹白的耳尖迅速变红。   祝西宁倒是面不改色:“这就是生日礼物。”   谢思弯了弯笑眼。 作者有话要说:  下更凌晨。 晚安。 ☆、学号二九   学号二九.   伴随谢思的生日过后,春末很快到来。   高三生在学校做最后一月的冲刺,校园里的气氛可谓是十分严谨。   多数学生在校如履薄冰,唯恐一点小缺点被放大,遭受各种老师混合说教。   紧张的五月转瞬即逝。   六月初,高考生考前放假。   为清出考场,其他两个年级跟着沾光,也放了三四天假。   等到两天高考结束后,高一高二生才返回了学校。   又是平平无常的一月,夏日渐浓,西城的温度一点点升上来。   韩冬青对学生各种耳提面命,十二班在她的严厉督促下,活得战战兢兢。   幸好,七月初期末考试公布后,学生放暑假,暂时逃脱她掌控。   过了一段时日,高考成绩按时公布,西城附中也一如往年,张贴出了红榜。   放榜那天,谢思和祝西宁也去学校了一趟。   偌大的校园里一反前几天的萧条,高考生很多,不乏陪同的家长,知晓成绩后或掩面哭泣或喜形于色。   谢思望着形形色色的众人,有点感叹。   明年,他们会不会也是这样?   如是想着,她晃了晃和祝西宁十指相扣的手,抬头问他:“你打算考哪里?”   “你呢?”后者眉眼微耷,不答反问。   谢思毫不思索地说了个北京的大学,以她目前的成绩来看,完全能被喜欢的专业录取。   祝西宁沉吟几秒,才说道:“北邮吧。”   北邮。   众所周知的码农基地。   也在北京。   谢思脸色一展,微笑着“哦”了声。   #   再回到学校时,谢思和祝西宁已经升入高三。   校方对于高考生抓得很紧,对于早恋现象更是强烈打击杜绝。   然而韩冬青拿这对小情侣还是没辙,只能时不时叫去办公室喝会茶,提醒他俩在学校注意点行为。   九月底,祝西宁生日。   谢思深思熟虑后,送给了他一条项链,用黑色绳子绑着的杨桃吊坠。   祝西宁拿到手上时,浅眸一亮。   他知道的,她最喜欢吃的水果就是杨桃。   而且,送项链不比别的东西,在他看来,一个女孩子送男友项链,就意味着要拴住他。   祝西宁如获至宝,从此后,一直戴在脖颈间,不曾摘下。   第三次月考结束,高三放一天半假。   那天,祝西宁本要带谢思去附近的郊外玩,好巧不巧正好赶上她的小堂姑结婚,奶奶又推辞不得,只能带她一块去。   于是,谢思在家休息了半天,下午就和奶奶坐车去了隔壁市的县城。   临走前,把小西交给了祝西宁,百般叮嘱他须得悉心照料。   后者点点头,答应了。   当天晚上,祝西宁宅在家打游戏,刚和辛莱双排玩一把,排队时那厮在聊天框发消息,问他明天去不去网吧。   祝西宁抬眸想了下,打字:不去   辛莱跟个狗屁膏药似的追问:为什么不?   祝西宁还没回,他又连发了好几条:你说说,你和谢思好了之后周六周日是不是总和她呆在一块,特么的搞得老子隔三差五就陪你打通宵,现在让你跟我去上个午场都不愿意?重色轻友!!!   言语之间控诉意味极重,祝西宁无语,但又不得不承认,只能默默打出一串省略号。   半晌,看见他还在喋喋不休地打字,他无奈地笑了下,妥协:好吧,明天老地方见   辛莱秒回:ok!你请客!   祝西宁:……   又双排了几把,快到零点,祝西宁才关了电脑。   等他洗完澡,谢思在新地方睡不着,两人隔着夜色,发短信聊天。   再等祝西宁要睡时,房门口传来笃笃的声音。   他挑了下眉,下床去开门,眼皮一落。   一只黑白色的小奶狗蹲坐在地上,门开了后它后腿一抬,围在祝西宁脚边打转,一双黑色眸子和玩偶身上的别无二致,又黑又亮,湿漉漉的。   他唇角刚扬起,还没别的动作,小西就迈着步子,慢悠悠地进了门。   灯关上,窗外月光明亮,照进屋里,一室清净。   祝西宁侧身躺在床上,目光落在墙根处蜷缩贪睡的小狗身上,微微笑了下。   这狗和谢思一样可爱。   #   隔天。   随便吃了点中饭,祝西宁便去赴和辛莱的约。   临走之前,还给小西准备了点狗粮。   祝奶奶昨天就去了祝父那边,下午才会回家,他也发过了短信,让奶奶帮忙照顾半晌。   一切准备完,他才走。   可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不如他所料。   十二月的天,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出门时还太阳高照,等到三四点时忽地刮来一阵疾风,头顶压下乌泱泱的密云。   眼看着就要下雨了,街上行人脚步匆忙,往家赶。   祝西宁倒是不知外面如何。   网吧里吵闹声迭起,他神色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双手熟练地在键盘鼠标上敲击。   耳麦里传来游戏音效和辛莱阮嘉来的交流声,他淡着脸,低声指挥推塔杀人。   没多久,祝西宁摘下耳机,正好听见隔壁辛莱的一声喊叫:“GG!”   三人又排一把。   选完英雄,祝西宁摸到手机,按开屏幕,眉一挑。   奶奶打来了四五个电话,还有短信。   他先看了短信。   寥寥几字,祝西宁眉心紧蹙着,摘了耳机就往外走。   ——狗不在家,我都找过了。   ……   祝西宁扔下好友,径直回了家。   如奶奶所说,狗不在家,但他走时明明关好了门窗,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消失?   他去物管那里调了监控来看。   屏幕上显示着,狗在他离开前一刻,就跑了出去。   祝西宁记得,他开门后,又回卧室拿了钱包。   就是那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狗丢了。   祝西宁心里一紧。   小西会不会出事?这可怎么跟谢思交代?   ……   他急忙给谢思打了电话,又召集了一大群朋友找,然而,寻而不得。   谢思又气又急,在知道他是为了打游戏而弄丢狗后,气急败坏地跟他吵了一架。   不,是她单方面的情绪宣泄。   谢思对祝西宁喜爱游戏不注重身体健康这事气结许久。   小西就此失踪。   谢思跟祝西宁冷战了半个月。   再等她心里一软,主动去找祝西宁时,又无意间听到阮嘉来和他在聊游戏,一气之下直接放话分手,并删了他的电话号码和Q|Q。   而祝西宁也气她轻而易举就说分手,打算等她冷静后再找她谈。   谁曾想期末考一结束,谢思就接到了谢怀的电话,归九枝也在他身边,并告诉了女儿两个惊喜。   归九枝准备回国了。   她要有妹妹了。   谢思还没消化完这个讯息,就被归九枝干脆利落地转回了上海。   走得很急,她都来不及跟祝西宁说一声。   再加上她还在生气中,直接断了一切和西城的联系。   ……   放假后,祝西宁等了十来天,再找谢思时,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去她家里敲门也没人。   他这才急了,找到应阳,后者忙着出国,只告诉了他谢思已经转学回上海。   知道这消息时,祝西宁一愣,如遭雷击。   后来,他找韩冬青要归九枝的联系方式,老师只让他等,等到高考后再给他。   祝西宁无奈,只能度日如年地等。   也是这会,他向父亲低头,为了寻找小西。   而此时的谢思,白天上课,晚上画画。   她的速写本,丢失在整装回上海的路上,心痛过后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高考如期而至。   成绩出来后,谢思填报志愿时,和归九枝产生了分歧。   她想学文学,母亲偏偏让她学医。   两厢僵持下,谢思先服了软。   而远在西城的祝西宁,这会才从韩冬青手里拿到了电话号码。   他惴惴不安地拨了电话,心都揪着。   那头听电话的是个女人,声音很冷,一听就不是谢思,祝西宁有一刻的失望。   归九枝问他是谁?   祝西宁垂眸,眸色淡着,只说是谢思的同学。   归九枝看眼来电显示,微微挑眉,这就是女儿时常失神时想到的那位吧。   祝西宁开口要找谢思时,顿住,换了别个话题,问她的志愿。   不出意外的话,他的成绩稳比她高,肯定能和她在一个学校。   归九枝淡笑,在他恳切请求下,把志愿学校告诉了他。   ……   这一通电话,归九枝并没告诉谢思。   此后两个月。   祝西宁再也没打来过电话,他想直接出现在校园里,给她惊喜。   谁知,报志愿前一晚,谢思给远在瑞士的谢怀撒了撒娇,让他搞定了难缠的母亲。   隔天,她填了北京的学校。   九月开学。   祝西宁直接扑了个空,去系里看新生名单,查无谢思。   他觉得颓丧,脑袋里又忍不住想,是不是谢思知道了他打来这通电话,故意改了志愿,就为不见到他。   顷刻间,祝西宁一双眸子彻底冷下来。   末了,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给归九枝又打了通电话,空号。   这反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祝西宁心都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分手了。 —— 晚安 ☆、学号三零   学号三零.   祝西宁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日头已高,太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照在床头。   他额前背后都出了层薄汗,缓缓睁开眼,目光直视之处,雪白的墙壁,和正中心褐色的吊灯。   这是在他家里。   祝西宁眨了眨眼,有一刻的恍惚。   他做了个梦。   一个再真实不过的梦。   梦的前半截他已经想不太清了,只记得他为了赴辛莱的约,丢了狗,更丢了谢思,丢了他人生的一半。   后来,在学校浑浑噩噩过了两年,祝西宁和网友谢放一起被招去了职业电竞队伍。   末了,他与她重逢,在弄丢她多年之后。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   祝西宁看着天花板,眸底清明,却被日光晃散,一片残影。   忽地,他抬手擦了下眼角,那里不知何时染了抹濡湿。   半晌,胸膛微微起伏,祝西宁合上双眼。   等到中饭过后,日头正高。   祝西宁坐在沙发上,看了眼趴在阳台边上晒太阳的黑白色边牧,眉眼微抬。   他起身走了过去,半蹲着,右手摸了摸它柔顺的毛发。   这时,茶几上手机嗡嗡震了几声。   祝西宁走过去捞起手机看一眼,发短信的是辛莱,说已经出门了,老地方不见不散。   他眉心微蹙着,打字回复:不去了   发出去没一分钟,电话就响了。   接通电话,听筒另一头传来辛莱郁闷的声音,“你放我鸽子?”   祝西宁云淡风轻地“嗯”了声。   辛莱皱眉,问:“为什么?”   祝西宁垂下眸,想了瞬,“不想去而已。”   辛莱被噎得无语,噼里啪啦数落了好一通,良久才挂掉电话。   祝西宁把手机放回茶几上,冲小西摆了摆手,奶狗很有眼力见儿地挥着小细腿跑了过来,尾巴还在空中随意地摆动着。   小西在他脚边打转,一双眸子黑溜溜的。   祝西宁唇角一扬,两根手指并着,在小狗额前敲了下,力道很轻,小西只仰着头呜咽一声。   “今天为了你,不去打游戏了。”   祝西宁反手又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如是说。   至于真正原因,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昨晚的梦境太过真实,后果也太过严重,导致他现在想想就后怕。   一个下午,祝西宁都窝在房间里上网。   门窗都关着,小西睡墙根处的小窝里,他时不时看一眼,确定还在不在。   是夜,月明星稀。   谢思和奶奶返回西城,给祝西宁打了电话,后者急匆匆赶了过去,一手抱狗,一手拎箱子。   他到小区时,谢思在楼下等他。   远远的,祝西宁就看见她,渐渐放慢了步子,小西挣脱着摆脱桎梏,迈着小短腿溜了过去。   谢思半弯腰把小西抱进怀里,抚摸它脊背。   祝西宁走近,目光如炬。   他停在谢思身前,喉头几不可察地滚了一滚。   那个梦如果是真的,他……现在就已经身陷囹圄了。   凉风在吹,吹得他清醒了半分。   祝西宁垂眸,小女友在专心逗狗,长发自然倾泻,垂在胸前,乖巧可爱。   他眸子一闪,蓦地伸出手臂,把她和小西一把圈进怀里。   谢思一愣,仰起脸,唇角微扬,“怎么了?”   祝西宁没说话,鼻尖还嗅得到她熟悉清淡的发香,他勾了下唇,心里暗自庆幸。   谢思:“想我了?”   回应是闷闷的一声“嗯”。   她默默弯起笑眼。   #   那一天的梦,祝西宁没告诉过谢思。   期末考试很快到来。   他只担心谢思可能即将返回上海。   考完试,一如祝西宁梦境发展。   谢思接到了远在瑞士的父亲的电话,那头神秘兮兮地说有两个惊喜。   她只猜到了母亲要回国。   归九枝告诉谢思第二个好消息时,她愣了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要有妹妹了。   归九枝的游学计划结束,准备回上海,询问谢思转学事宜。   谢思犹豫了须臾,回绝了回上海的提议。   后来,她告诉祝西宁,两个人深思熟虑后,想出来了个主意。   于是,归九枝在谢思和奶奶的劝说后,径直请了长假,飞往西城养胎。   高三的第二学期转瞬即逝。   高考如期而至,谢思回上海考完试,又马不停蹄地回了西城。   成绩出来没几天,归九枝就生了第二个女儿。   等到报考志愿,谢思和祝西宁都报了首都的学校。   故事的最后。   祝西宁还是去了上海某家电竞队伍打职业。   也是那时,谢思才懂他的热爱。 作者有话要说:  平行时空只能以做梦为媒介。 —— 到此,《三十二号》少年完结啦 短小的最后一章,留言送红包 挨个么么各位大佬 —— 下本《给你宇宙》见 求个收藏 等奶奶病情好转后就会开坑 晚安